☆、第 28 章

隔日清早憶無心醒時還迷糊。她抬起頭,眼前是黑白相間的衣料、和黑白郎君一夜折騰而開得比平常更低的衣襟。

半夢半醒坐起,蓋在身上的披風滑落。憶無心整個人還暖烘烘地,對比清晨的冷氣,那是格外底冷。她睡眼惺忪瞧著連睡覺也蹙起眉頭的黑白郎君,沒多想,直覺地要和他親近,於是逕自攬上了人,拿臉去蹭兩下他頸窩,又枕在他肩頭上繼續打盹。

黑白郎君醒著。沒睜眼罷了。

他本睡不長,早了憶無心半個時辰左右醒來。只是抽了身會擾她,他也就繼續安在原位。

外頭有雪墜之聲。一會兒還有腳步聲由遠而近,速度不快,進□□一,頗有猶疑,最終在幽靈馬車幾尺之距外停下,未再前進。

「……黑白郎君?無心……在嗎?」輕細嗓音微弱而帶上滿滿的不確定,若非黑白郎君耳力極佳,許就忽略這含在嘴裡嚅囁的話語。他對這聲音印象薄弱,但確實在哪聽過。

提起披風重新覆於憶無心肩頭,黑白郎君並不拖拉,沈聲道:「醒來。」

憶無心醒得快,她幾乎是聽到黑白郎君出聲便有反射動作。黑白郎君從不跟她客氣,她若慢點,下一秒黑白郎君會親自動手。

姚金池聽到幽靈馬車內傳出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還有人在對話。她聽不清車內人喁喁私語。

她從黑水城機關內走出一眼就看到顯眼至極的幽靈馬車不能說沒有驚嚇。只是,潛意識中她認為會照看無心的人應不是個會攻擊黑水城的人,驚嚇之餘,就是意外了。

也許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認定,她總覺得黑白郎君會出現在黑水城外,許是和無心在一起。

想到她可愛的姪女,姚金池不禁往前奔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萬一那與黑白郎君說話的人不是無心呢?她豈不是冒犯了黑白郎君?

那男人……和姊夫藏鏡人有同樣令她畏懼的氣勢。如果可以,她是希望能離得愈遠愈好。

邊猜測憶無心有沒有在幽靈馬車上邊猶豫該不該靠近,但更讓姚金池卻步的是,萬一她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怎麼辦!(比如說,會讓姊夫崩潰抓狂的某些景象)

姚金池不及細細思量,隨即有人自幽靈馬車內探頭出來,一見她,笑意盈盈,不是她的小姪女還有誰?

憶無心跳下馬車往姚金池走去,身上披著不合她身材的件披風。姚金池多年照顧北競王,心細如髮,看得出無心模樣像是剛醒不久。身上那披風寬大,無心穿起長至曳地、加上顯眼的黑白二分色,自是黑白郎君衣物。

乍看之下沒有異狀,姚金池頓時鬆了口氣。她若是看到馬車裡黑白郎君整著衣衫,攏起開低前襟的模樣,怕是不會這麼放心。

至於男人衣物披在女子肩上,這其中有何意涵,秉持著沒看到代表沒發生的鴕鳥心態,姚金池完全沒有探究的意思。

「無心,妳回來了。」

「金池阿姨,我回來拿點冬衣。」

「哦,拿點冬衣……」姚金池按下內心幾要湧出的成打問題,表面上仍是溫柔婉約:「正好我用羊裘幫妳做了件大衣,一併拿走吧。外頭冷,咱們先進去……」她略略看一眼幽靈馬車,「黑白郎君要一同嗎?」

「他不要。」黑白郎君哪那麼好脾氣跟她進去閒晃一圈。

憶無心回黑水城確實是要拿些衣物,還有將她路途上得來的極陽、極陰兩塊石頭交給廢蒼生。除此以外,她另有目的。

其實只是問問題罷了。目前最困擾她的問題,就是對黑白郎君是否有男女之情。

愈和黑白郎君在一起,她發現自己益發無法好好思考此事。一個過去曾經推開妳無數次的人,終於不甩開妳的手了,這感覺……很受寵若驚。

她突然便無法好好思考了。

男女之情是什麼呢?她不十分清楚。

憶無心在她與姚金池同住的小房子裡折好準備帶走的幾件冬衣,擺在膝上,若有所思。

姚金池看著憶無心也若有所思。

無心好像有哪兒不同了。像個……少女似的。

這話說起來有點傻,無心本來就是個少女。她的意思是,先前無心有點男孩子氣,言行舉止間有幾分可能被誤認成男孩,拿下紗笠也不盡然百分百會被當個女子。臉蛋美是美,可那相貌宜男宜女,說是長得漂亮的小公子也會有人信。

現在,卻是一股女子的嫵媚透出,想來再不會有誰將她誤認。

是誰改變了她?姚金池想都不用想,除了黑白郎君還能有誰。可無心對黑白郎君如此執著,那,黑白郎君對她呢?

她柔柔開口,「無心……」

於此同時,憶無心拾起脫在一旁的男人的披風拍拂幾下,道:「金池阿姨,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這問題讓姚金池硬是一愣。她猜歸猜,可沒料到馬上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呃……無心,妳問這個問題,是有喜歡的人了?」

憶無心眨眨眼,難得地吐了

口大氣,「好像是的……我不十分確定。」

「無心,阿姨猜妳說的那人是黑白郎君?」

「嗯。」點頭。

姚金池語帶保守,「妳說要當他是最好的朋友,自然是喜歡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