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半(一)

张礼从手机上抬起头,很多东西有些印象但是细节并不清晰。“他”想破脑袋也没想起记忆中缺失的那些部分,“他”本来信他才是动“他”手机的人。“他”还想用答案来证明其实是他抢走了“他”的人生。但是“他”想得大汗淋漓,最终放弃了。“他”觉得“他”是凭空出现的人,是个本来不存在的人,“他”只记得“他”痴迷格斗和擒拿,“他”打开电脑找些相关的视频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再怀疑自己出现的理由。

张礼每天早上醒来迫切地打开手机看便签上增加的内容,看着看着他笑了。只记得来学习格斗术,他大学还没上完,为什么要来学那东西?他回道:既然你特意到这来学习,那肯定知道哪家教得好喽?他胸有成竹地放下手机等对方哑口无言从手机里消失痕迹,收拾东西去学习画画。他也要过上云烟那样的生活,把自己完全埋在与画画有关的一切里,去拼命实现她的梦想。他想他既然活着,就是在替云烟活着。

他一边打工一边学画,还租了个房子,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后又把家里弄乱,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他由衷地大笑心想着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活着。可是桌子上摆放的不整齐的东西让他心烦意乱,他习惯的坐姿突然改变也让他浑身难受,他觉得家里带给他的束缚已经紧紧箍在身上,可能一生都无法摆脱。他苦笑着把家里收拾好,一心一意过着忙碌充实的生活,没有父母的打扰和训斥,没有他们那些三观不正的攀比理论,想想似乎还算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

然而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格又开始打扰他。“他”会把摆放整齐的餐具弄乱,吃完饭也不收拾掉发酸的饭盒,衣服会被弄出褶皱,他忍无可忍,无时无刻不再诅咒“他”消失。另一方面又无能为力,他开始买锁,从盯着第一把锁开始,焦躁的心就慢慢平静下来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他”知道他在排斥“他”。他把家里布置成阴暗的样子,厚重的窗帘和冰冷的锁摆满屋里的每个角落。“他”出去买了些有鲜艳颜色的盆栽,摆在有阳光的地方,虽然“他”白天不出现,也不是每个晚上都出现,看不见那些植物活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样子,但是“他”能想象出它们给家里增添的生机,“他”很高兴。

张礼很不满“他”花他的钱,还随便改变家里这件事。他在“他”出现前将所有钱包括硬币一并锁起来,留消息质问“他”:你凭什么动我的钱?你凭什么出现抢走我的时间?他恨不得“他”永远消失。他想在意识里杀掉“他”,但是他没法与“他”直接交流,他有气都没处撒。

“他”看到屋里生活的盆栽不见了,那些小小的、拥有嫩绿枝丫和鲜活生命的东西消失了。他一定是把它们扔掉了。“他”生气了,留言说:你有气撒在我身上,凭什么连植物都不放过!你变态吗?有病治病啊。要不是你那么懦弱,我怎么可能出现?“他”想自己也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比如隐隐约约记得一个女孩的样貌和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