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的脾气倔,我老了,劝不动了。我做了一辈子的医生,临了临了,小琴还是得了我治不好的病。”苏医生一声喟叹,期间感慨,错综复杂。
“苏伯伯,您已经尽力了。”陆明镜对外,还是保持他的风度。
苏医生看向我,“长乐,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其实你坠崖之后,小琴根本没睡好。她找我开过安心宁神的方子。张妈偷偷告诉我,小琴经常失眠。小琴肯定不是有意害你,可她确有不可或缺的责任。你能来,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这次小琴生病,你稍微坚持点,对她好点,冰山也能融为春水的。”
他循循善诱的模样,突然让我有种父亲的感觉。
我自小是孤儿,生命中没有这样的角色,我也没有太过确切的感觉去找。
“好,苏伯伯,我一定会照顾好婆婆的。”我脑子里虽然乱,但嘴上不忘快速答应他。
朝我慈爱一笑,他又看向陆明镜,“明镜,你还不了解你妈?我劝不动她,你去劝劝。你还真想,你妈以后痴痴呆呆认不出你?长乐都可以选择原谅,为什么你不可以?何况这次,真的事关重大,不是吗?你是不知道,你哥现在都没回来,你回来还板着脸不理她的,她该多凄凉?”
陆明镜背对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了。
但我听见他对苏医生说“好”。
说到底,我也辨不清他是真的答应还是一句场面话。
苏医生拍拍陆明镜的肩膀,“好孩子,我相信你。”
交代完毕,苏医生就说要回去。
陆明镜自然挽留,苏医生说回家再给婆婆熬制安神的药。言下之意,婆婆仍然是夜不能寐的。陆明镜不好强留,我主动提议送送苏医生。
苏医生的头发白了大半,眉毛也全白了。听他又叫婆婆“小琴”的,应该是比婆婆年长。婆婆是花重金保养的,苏医生肯定是顺着自然规律的。
他跟我一前一后走着,也像父女,但我肯定是家里的小幺。
可能是触景伤情,我想起自己是孤儿,这幻想没完没了的。
“长乐,要不跟我走走,送送我?”出了镂花铁门,苏医生赶在我之前说道。
我回头,看着满院繁华,“可,婆婆……”
“小琴有孩子陪着,而且你给明镜点时间好好想想,不是更好?”
惊疑望向他,我询问,“苏伯伯,你是不是知道,明镜……”
“明镜和小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不知道吗?”苏医生爽朗大笑,白白的眉毛抖动间十分可爱。
顿时,我变得窘迫。
苏医生朗声:“走吧,陪我走走。”
我木讷点头,笨拙地跟上。
走在沥青柏油路上,苏医生问及我坠崖之后的事情。
不想老人家担心,我就说我是被路人所救,一直再养伤所以没能回来。
苏医生眉宇间都是和善,我不知道他是否相信,但他没有追问。
“我和小琴曾经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
冷不防,苏医生抛出这么句。
我登时吃惊,不知如何接话。婆婆这样强势,仿佛与生俱来都这么高贵冷艳的人,居然和我一样,曾经待在孤儿院过?
怎么可能呢?
我不自觉放缓脚下的步子。
好在,苏医生应该是提前准备好跟我讲一长串往事的,我不用有太多反应,迟钝点也没事。
苏医生娓娓道来,感觉很舒服,所以我都听进去了。
原来,苏医生比婆婆年长十岁。婆婆刚进孤儿院才五岁,苏医生已经十五岁,他已经开始为承担自己的生活努力。婆婆初来乍到,肯定被欺负,苏医生路见不平。
一来二去,两人便形影不离。
两人相依为命没多久,婆婆因为长得灵气漂亮,被一家有钱人挑走。
那家人从头到脚培养婆婆,就是为了让她变成与生俱来的千金小姐。而婆婆也想改变命运,拼命努力。
苏医生再见婆婆,已是五年后。
他在一家中医馆实习,包吃住,已经独立。偶遇婆婆,没有很强烈地叙旧,只是守护吧。
婆婆但凡遇到不开心的事,或者觉得压抑,都会找苏医生倾诉。
青春期,婆婆收到过一封情书,恰巧那个青涩纯净的白衣少年,正是她的意中人。
她父母发现,烧了情书,更是勒令她不准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