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是易安最喜欢的一棵树,长相粗糙,平凡但是很坚强。易安每次不经意抬头看见杜仲树都会想起回忆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在树旁的操场上游曳飘扬的舞姿。易安游荡在街道,不自觉地脚步走到了高中校园,她看着气势恢宏的校门,仿佛回到少年的梦中。在那场梦里住着她的意中人。他是一个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迎接她。

回忆中的那个夏天灌满了金色,仿佛呼吸间都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那时候的她,在最美好的豆蔻并没有拥有像爸爸期待那样的才华和美丽。像奔向现实的残酷,她只是一个黑黑矮矮的小胖子。

在和父母走南闯北的日子,她已经习惯自己作为一个插班生突然出现在一个新学校。她还没来得及让自己适应新的同学和新的老师,爸爸又带着她去了另一个未知的地方。08年地震之后,爸爸和妈妈牵挂家里老人就准备在家乡这个小县城安定下来了。易安在匆匆的结束小学生活后要面临接下来入学的问题。她的基础极差,连小学六年级基本的方程xy都分不清楚,小县城里好的学校都不愿意收留她。在她那个懵懵懂懂的年纪并不懂爸爸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力才将她送进她现在的初中学校。她被学习流放的日子太久,根本没办法跟上老师的脚步,况且这还是一个不喜欢她的老师。她是被校长硬塞给班主任的,在所有人已经入学上课后一周她才急急忙忙报道。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正在上课的教室的时候,像一个突如其来的入侵者。老师是一副被打断上课的不耐模样,同学们窃窃私语。在这之前,她见过很多类似的场面,但是她发现自己仍然紧张的不知道手放哪了。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带着冰冷冷的嘲笑,嘲笑她的突然入侵。

她理所应当像别人预计的那样,成绩极差。班主任将她扔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自生自灭,她听不太懂老师嘴里的方言,起初易安还认认真真的在笔记本上扭扭歪歪的记着笔记。可是最后听着语文老师也用着地道的方言讲着拗口的文言文时,易安放弃了学习。易安不太爱说话,她满嘴的普通话在周围的乡音面前显得不伦不类。她不会随着班上的女生疯狂的追星;她不会像那些女生那样听到偶像的歌就尖叫;她也没有偶像,不会为了自己的偶像谁更帅同那些女生争个头破血流。她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零食和小说会对她产生致命的吸引力。上课的时候,她会偷偷在老师转过身在黑板写字的时候,狠狠地在嘴巴里塞一把面包,然后打开放在课本下面的言情小说。下课的时候,她会迈着短腿奔向小卖部买一堆一堆零食储存在自己的课桌下面。在最后一排被放逐的还有几个男生,易安和他们厮混在一起,学了一肚子的脏话和陋习。那时候,她住的是寄宿学校,晚上九点就熄灯,不能点灯,不能说话。易安就想办法严严实实躲在被子里捂着光,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看小说。夏天很热。被子里又没有空气流通,她就和对床的女孩子看一会小说,就扇一会被子换气。就好像不困也不会累。有时候熬夜熬到大半夜,困到极致会无意识的睡去,未吃完的棒棒糖还在嘴里。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满脸满头发都是糖渣,她也觉得无所谓。第二天上课开始又坐在教室后面又开始打瞌睡。在这种放养式的管理中,易安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堕落。她还傻傻的以为那是班主任对她的仁慈。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当全班同学都拿着地震安慰抚恤金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她没有。当班上所有同学都背着捐赠的红色大书包,她也没有。易安去找班主任问为什么,班主任讽刺地对她说,“你长得白白胖胖,家里还缺这点钱”。

在她十二岁左右的年纪,易安开始渐渐明白,有一种感情叫做讨厌,有一种长辈做事就是不公平。明明自己是一个近视眼,班主任却不会将易安从教室最后一排调到前几排的座位,反而给易安妈妈打电话建议她去配眼镜。班主任对她,应该是极不喜欢的吧。

易安继续在自己的世界里过着昏天黑地的日子,并且突然感受到来自其他女孩子们已经开始萌芽的爱情。在她的观念中,仿佛女生和男生拉拉手都是离经叛道的。可是下晚课的时候,她会在操场看见一对对情侣吹着晚风偷偷摸摸的拥抱在一起,一边还要警惕是不是老师拿着电筒会来追赶他们。在那个时候,她以为接吻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可是易安半夜起来上厕所总会发现女生从对面的男生宿舍墙围里偷偷翻出来。易安藏着自己看到的秘密,像握着一个炸药,过得惊心胆颤。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大家一起办公主和王子的游戏中,结果她所遇见的女生已经开始对成人世界充满了向往。

易安搞不懂女生们说的情啊爱啊到底是什么东西,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她们很可笑。就像那些一个人发呆莫名其妙开始呜呜哭泣的女生,吵吵嚷嚷减肥的女生,还有那些每天趴在窗外对经过的男生评头论足的女生。易安在心里对她们都充满了不屑。直到她在最尴尬的年纪遇见了北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好紧张好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