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你怎么……哭了?”怀中的人儿被他的泪水淹没了蝤蛴,觉得不适,便仰起头,挣起身子,抬手往他脸上摸了一把。
幸好,满脸的泪水,迷糊了额上的汗水,让她未能觉察出异常。凤玄墨索性一把又将她抱紧,依旧垂头在她颈间,继续哭得酣畅,像个孩子。
他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他从来就没有讨厌过她,从来都是他离不开她。从最初开始,她就是他的荒漠甘泉,掌上明珠,从来都是,他在算计与伤害她,而她从来都没有计较过。
香雪海里,他捡到她,如同捡到那今生的宝贝,便下了血誓,想要与她一生纠缠,至此开始那绞尽心思的痴求,宁愿忍着噬心刺骨的痛,也不愿意放手;可是,云都废墟里,她却将血还给他,救了他的性命,也断了与他的联系,抹了他的记忆……
池州城下,他只当她是个奉命去救的烫手公主,却不知她被囚北辰半年,皆是因为他。一箭失手射了她,她却欣喜地告诉他,因为那一箭,让北辰皇帝放了她出城,让她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那个时候,他明明什么都想起来了的,天地崩塌,身体崩溃,却神思清明,再清醒不过,此生何来,心中所爱。然而,那似疯未疯的亚父,一句要命还是要记忆,勘勘问他,抬头压住他的天灵盖,一碗腥汤就给他灌来……
怪不得,为何明明阿依莲将她说得那般不堪,他却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而一旦靠近了,那柔软身体,馨香发肤,竟让他如有瘾症,越饮越渴,越渴越饮。他以为,是上辈子欠的债,未曾想,本就是今生的约定。他以为,是她对他下的蛊,未曾想,本就是自己骨子里的深深渴望。
记忆陡然苏醒,心思却迷乱成一团。只觉得,他亏欠她太多,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爱她,疼她,她却已经,默默地替他做了那么多,还受了那么多苦。
那泪就涌得有些止不住,却又恨自己嘴笨言拙,不知该从何说起,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内心。倒得后来,只一味将她抱着,一口一口地哑声哭泣。
偏偏怀中那人看得稀奇,反倒来安慰他:
“我好好的,你哭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将他的头脸从她颈间抬起来,双手扶,给他擦泪。
这一句话,却更将他推入那记忆的深渊。不禁一把将那软软的小手按在脸上,止不住嘴唇的颤抖,双手的颤抖,全身都在颤抖。
草原上,扔了她在赫连勋那里受了多日的罪,将她从那木桩上放下来时,浑身淤青,脸色苍白,她却说她好好的;池州城下,一箭在心,只剩了一口气,她也说她好好的;此刻,在这崖下孤零零地等了这么久,她还说她好好的……这让他情何以堪?
“我怕找不到你……”再是嘴拙,他还是想,慢慢地,一点点,一寸寸,将心剖了,给她。怕她担心,也怕她疑心,便强行止了泪,先说些合乎此情此景的话。
“真是傻,以前,钦天监卜算过,我是祸水灾星,要祸害一千年的。”那娇俏小人儿听得嗔怪,故作恶人,又一头扎进他胸怀里,埋头腻了腻,傻傻地嘟囔了一句:
“可是,你这样担心我,我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