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天赋真的很奇怪,细数来其实没有几日,某些事情做起来是愈发娴熟了。白知秋后背抵在车壁上,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在桎梏中,他侧眸的视线都逃不出去。手伊始是抵着对方的肩膀,最后却扣住了。
狭小的车厢内,连风声都不能透入,一时间,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
谢无尘如愿以偿,将嫣色染上了另一个人的唇。
白知秋皮肤白,连唇色都白,沾上一层浅红,反而艳丽起来。他抿着唇,将胭脂抿匀,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天地君亲师,人理伦常,夕误教过你尊师重道吗?”
“教过。”谢无尘回道,后一句便不怎么礼貌了,“还教过欺君罔上。”
这是夕误能教出来的东西。白知秋心道,师门不幸。
“那你怎么不学学欺师灭祖?”
谢无尘沉默了好一会,视线从唇瓣一直往下滑,看颈线入衣领,垂眸瞧着衣襟上的云纹。他的心随着目光躁动起来,最终,他别开视线,手贴上自己脖颈,含糊道:“不敢。”
白知秋就笑,又侧过头向外望去。
他身形偏薄,搂在怀中没有太多分量。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没了皮相,再美的骨也是徒劳。白知秋有这样的骨与皮,中间是一层薄薄的血肉,触手之时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过孱弱。
可谢无尘还是觉得他太瘦。
他在车辆颠簸间,目光扫到了车外的黄沙,想起他们快要入关了。浮州不算好地方,唯独夏天景色好些。残阳晚照时候,千里荒漠一片赤红,像是铺天盖地烧了一把火。
而这个时节,地上满是寒霜,等到中午能消失一会。落日同样不甚好看,昏沉地升起落下,不值得人抬头。
谢无尘又靠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人,吻到了发顶。
***
松州只有与芜州接壤一块有地方停人,再往东往西都是荒漠,很难走。但若是从中苍沙洲往浮州走,多是顺着苍山走,路上也舒坦不到哪里。只有快到浮州时候,空气才能逐渐湿润起来,人烟也能多些。
不过这块,不熟悉的人轻易没法落脚。一身财贯进去,能不能安稳出来需得另说。
要入关进浮州,还有一段路要走。为了赶在宵禁前面找到地方落脚,谢无尘掐了两张缩地成寸符,结果却因为不熟地形,差些跑错路。
入关后,路自然好走许多,客栈同样来得规矩。谢无尘辞拒了小二的殷勤,掩好门,一回头,见白知秋坐在床侧,褪了鞋,却不准备睡的样子。
“何事?”谢无尘捧着灯盏放到床头,问道。
“嗯?”白知秋微一愣,盯着谢无尘的脸凝视漏刻,想起自己给他易了容:“你说要找你先生,知道他而今在哪么?”
“不能肯定。”谢无尘回道,“我想了许久,先生送我上学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曾经以为,只是为了让我离开顺安。现在想来,远远不止于此。陆师兄察觉北函关兵败有异,先生在谢府十年,他察觉的,应当更早。”
所以他才是最早传至学宫的那一道信。
但他对北函关的兵败全然不知,更无从得知其中的蹊跷。白知秋或许察觉过异常,却没有追究下去。
最终为他们的疏忽,付出代价的人,却是本不该卷入其中的陆积玉。
白知秋的手藏在袖中,摩挲着那块碎玉佩。
他们从离开学宫开始,就走入了对方为他们布就的局中。进入浮州后,被窥视的感觉更强了。白知秋不喜欢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但他而今对破局仍然毫无头绪。
谢无尘稍稍一顿,拨暗灯火:“若先生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给学宫示警,那么,先生断然会留在我能够寻到的地方。”
当时圣旨前来,要他去的并不是北函关,而是浮关阙以南的浮州都营。
“北函关被北越所占,市贸三城贸易终止,浮州都营又有顺安的耳目……以先生的谨慎,反而是在市贸三城的可能更大些。”
先生既然顶替的是他的名头,最直接合理的应当是浮州都营。但是,浮州都营真的安全吗?
谢仁战败,北函关易主,下一个遭殃的就该是浮州。“谢名”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世家子,各方博弈中被放弃的棋子。浮州都营还有浮州州府姚连乐的关系,哪怕他去了,能有什么作用?
他一生里,离开顺安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与北函关相关的,只有这三个地方。
白知秋沉默许久,低声道:“积玉陨灭在浮关阙附近。若是如此,夕误或许知道更多,对我们而言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