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衙役暗地抬手给指了个方向。

谢无尘给衙役的药其实是自学宫中带出的金疮药,当时白知秋手上的伤还新,他便多带了许些。倒不想用起来比常见的药好用太多,以至到现在还有剩下的。

白知秋作为医阁考核长老,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脑袋余下几分地方,来记这些方子……

他一边神游天外地思虑着许多事情,一边推开门。屋内正在说话的几人同时止了声,转头望过来。

白知秋一边,夕误一边,各自带着一群谢无尘并不识得的人,围着一方木桌。听见开门声,只分给谢无尘一眼便继续埋头下去。

谢无尘目光梭巡两遍,在白知秋身边坐下,听他语声急促,细细讲述需留心之处。夕误起身,无奈将门上的“天壤之别”换做了“此路不通”。然后给谢无尘丢了一道传音咒,继续交代事情。

两队人马互不干涉,井井有条。

事关血疫,谢无尘自然分心留神了夕误那边,却在其中看见了李墨。白知秋交代的皆是药方,夕误交代的不仅关乎药材调配,更思虑到了其他的方方面面。在白知秋讲完稍作歇息的空隙,谢无尘扣着咒印给夕误传音:“李墨师兄为何在这?”

夕误毫无惊讶:“他是李相的外孙,姚连乐是李相的学生。夏时他回到顺安时,正是京中故交安排他入了太学。”

以多年在学宫所得,李墨一入太学便崭露头角,心有鸿鹄。但宫中牵扯上了仙道黄泉,闹得腥风血雨。也幸亏他与姚连乐有牵系,让夕误来得及赶往顺安。

谢无尘“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夕误的音偏又传了过来:“你在外面绕了两周,还是回到半路又折回来的?”

“绕了两周。”谢无尘回答,“下雪了。”

“外面起的棚子不够结实。”夕误道,“你是杂修,自己想个法子。”

“不能用‘风雨不侵’吗?”

“那是大卦,我们过两日便要走,离得远了不易掌控。”

谢无尘又“哦”了一声。

于是夕误也不理他了。

屋里冷,研好的墨很快结了薄薄一层冰碴。谢无尘用余光去瞥白知秋,见他落在桌上的手指冻得生白,默然片刻,画了张取暖的符€€,避开诸人视线塞过去。

他插不上话,也听不太懂,摸了阵盘在桌下布阵。不多时,夕误已经将事情敲定完,让众人出去了。

白知秋身边围着的人少,夕误便在谢无尘身边坐下,不出所料地看见谢无尘不声不响敛衣,往白知秋那边挪了挪。

女大不中留,徒弟大了更不中留。夕误想,捏住传音咒:“阵石落偏了。”

谢无尘豁然扭头。

夕误不为所动,反而向他勾了勾唇。就这么一个小动作,让谢无尘没由来想起从前夕误作弄他时常有的神情,本该有些怨恼的情绪被吊得不上不下,一口气直接噎住。

“行了。”白知秋忽而开口,抬指在谢无尘面前敲了下。等他这边的几个人行礼告退,他又给谢无尘递过来一叠画好的符€€:“齐郡用的那座阵,你在衙门中布一座,我晚些回来。”

“去哪?”

白知秋向外扫了眼:“善后。”

“我不觉得此番是先生疏忽。”谢无尘伸手,要扶白知秋出门。动作间,他碰到了白知秋掌心,被冰得一怔:“你……”

明明给了符€€,哪怕是在羌州时,也未曾冷成这般。

白知秋有一瞬间的紧绷,继而眨了两下眼:“此番多半还是为了拦住我们,应当不会费大功夫。你布完阵局,向姚州府问一问,大周境内的兵戈、疫病之事,收录一份留给我。”

谢无尘心思来得细,知道白知秋又在转移话题,这么一来,更加提心吊胆,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了。

无论如何,当前放在眼前的最大的事情,是万象天阵局。一个人的灵魄被镇在足矣的改天换地阵局下,哪能是一句两句便能说清的。

“明白。”

白知秋吩咐完,一点耽搁的意思都没,带着夕误出门,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