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煌是个心思缜密的修士,他在做每件事之前,都会想好退路。这就意味着,从他决定加入不问天那一天起,就做好了身份暴露被追杀的准备。这样的人想逃走,宋锦根本防不住。
饶是无栖三人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宋锦的那一刻,他们还是惊到了。原因无他,主要是宋锦伤得太严重了。
宋锦赤着身体,面色如雪悬浮在治疗结界中,他四肢上的血肉坑坑洼洼,透过伤口能看到森白的骨头。胸腹处更是惨不忍睹,豁开的伤口足有碗口大,伤口附近的内脏遭受了重大的创伤一片血肉模糊。这么严重的伤哪怕落在出窍期修士身上,都能让他们陨落在当场。
千秋宗的医修们面色凝重,他们使出浑身解数治疗宗主。如今浮生界本就风雨飘摇,若是宗主再出事,只怕宗门弟子再也无心修行。
池砚本来还想说几句风凉话,结果看到宋锦伤成这样,他不好意思开口了。无栖眉头皱起,他的担忧果然成了现实,星煌比他想象的还要凶残,原以为他会悄无声息潜逃,却没想到他会对着宋锦下杀招。
月煕夫人守在结界外哭得肝肠寸断:“天杀的小畜生,怎能下如此狠手?!我儿,我儿啊……”
十几年没见月煕夫人,如今再见到他,无栖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月煕夫人极其注重容貌,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她,她都雍容华贵仪态万方。而今她两鬓斑白,形容犹如凡人五六十岁的老妪,此刻她衣襟上满是血污,哭得涕泪交加,哪里能看出曾经的半点风华。
月煕夫人虽然风评不佳,但是没有人比她更加心疼宋锦了。看到她哭成这般模样,即便是平时对她颇有意见的舒子清,也只能长叹一声软声宽慰他:“夫人放心,宋宗主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
听到舒子清的声音,结界中的宋锦艰难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从舒子清身上扫过,而后落在了一边的无栖身上。看到无栖在场,宋锦唇角微微上扬:“你来啦……”
维持着结界的医修们连忙阻止道:“宗主,请配合我们屏气凝神,万不可分心啊!”
宋锦长长舒了一口气,虚弱道:“我只同舒宗主说几句。”说着他深深看向了舒子清:“千秋宗的弟子任由你调用,务必捉住星煌。此子心狠手辣,一旦放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简单的一句话,他停顿了好几次才说完。
当宋锦接到舒子清的传讯后,他心中本有些怀疑,在他看来,星煌是所有弟子中最不可能投入不问天的人。他由苏栖一手带大,将苏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而苏栖最恨魔修,星煌怎么可能去做魔修呢?
他本想先制住星煌,再好好问问他。结果没想到,刚走到星煌的洞府前,他便被强大的爆列阵包围了。轰然巨响中,他只来得及用灵气护住重要器官。等爆列阵结束后,清净峰有半边山头被炸飞,而他全程连星煌的面都没见着。
宋锦确实大意了,他惭愧道:“抱歉,这一次我拖后腿了。”若是他能更信任舒子清一些,听到消息之后便拿出十二万分的警惕,此刻也不至于将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舒子清摆了摆手,担忧道:“你安心养伤,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宋锦深深看了无栖一眼,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随着医修们施展术法,他只能疲惫地闭上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正当无栖三人准备离开去和鲁觉长老汇合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月煕夫人的声音:“舒宗主,请留步!”
舒子清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就见月煕夫人掀起裙摆重重跪在了舒子清身前。舒子清一惊,急忙上前搀扶月煕夫人:“夫人,有话好好说,何必行此大礼?!”
月煕夫人双目红肿,声音含恨:“请舒宗主一定要抓住星煌!求您了!”此刻她只恨自己修为不足,不能亲自手刃伤害她孩儿的凶手。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伤痕累累,月煕夫人痛到了极致,她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圆形玉符:“这是我瑶音阁宗主令牌,可号令瑶音阁弟子。请舒宗主务必收下!”
如果可以,月煕夫人也想跟着舒子清他们一起走,可是比起抓凶手,宋锦的安危更加令她心碎。月煕夫人将带着体温的玉符放在了舒子清掌中,而后深深弯下腰额头抵住了青砖:“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