遑论他有愧疚。

不意,心洗听罢更意外道:“怪你做什么?那件事,漫天同僚,没有哪个是衷心怪你怪我的。”

昂春还未到来,惟玄黄仙君当即颔首作证。罚当其罚,律须执律,心只随心,早已斗转星移了,如今说破也变得无妨。

这道理素眠也早已凭自身生涯行走而日渐了解,身在局中,依然不免怔了一会,半晌,方道:“但我牵扯你受重罚始终是真,我原当作你对我失望了,不愿再见着我了。”

心洗一时无言。

不知该怎么告诉素眠,他或许只是一贯困惑无计,从未能够显得热切、从未主动挽留过什么罢了。但也无意给他造成如此的误解,长留如此的遗憾。

这样想着,终得重新懊悔自责。

只这一次。

心洗无声一叹,才朝久违何止一千年的素眠摇了摇头,胸口懊悔升腾一下,便被突地搭上肩膀的一只手打断了。手温度灼热,手停留的姿态相当温存。

跟着有一道熟悉的笃定的嗓音贴在他耳畔低低道:“仙无完仙,你已有你举世无双的好了,不要乱想。大不了,今后你不擅长做的事,狮子替你跑腿。”

什么狮子。他竟然还留恋起那卖乖身份来了,俨然要从对其最稍闻窘迫的一个摇身变为对其最洋洋得意的一个。

心洗只好微微失笑。

转向素眠答道:“不曾不愿见你。我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况且我将来某年某日必还需要你照拂呢,倘有不安,倘我功过不算难堪,那日尽可能不让我投生草兽便是。谁也难保证是不是就在明日。”

素眠:“……”

噢对,遥远回忆中的月老只留宁宁爱愁,恬恬懒散,一张温柔然而不笑的脸,还有一缕酒味,手中红线,和他离天前负疚的最后一眼,依稀望见的对方脸上置身事外般的冷静了。

……他都快淡忘心洗的厌世口吻了。

·

随着素眠苏醒、再顺着素眠与心洗“误会”烟消云散一事,西王母称这是双喜临门,大家为此趁机再聚庆祝了一番。当然,没有专门张办什么西王母的瑶池宴会,只简简洁洁聚在原地、素眠的病榻边上。

参与生灵亦没有半生面孔,小小一桌,静静寒暄。

待到昂春也抽空来了,在所难免,他们说过仙魔近况,说过地府奇闻,说过三两句吴参差,还是聊及了负月与危潭。

聊及此,素眠忽然说道:“其实我怀疑他们前世有旧。我尚未来得及提醒负月,也未来得及翻查生死簿确认,但魔尊可能是‘他’……我是指,负月成为花神以前的前世。”

昂春:?

荧路:?

心洗:?

在场众仙魔多是关心他二者的,闻言一刹那好奇不已,素眠说话也干脆,没有斟酌太久。由于负月并未要求斯事秘密,而现在仙魔之间又已化干戈为玉帛,在座者更是说不定哪一个听了会有办法帮忙验证——素眠遂终究讲述了莲花前世那段龙凤多情换魂的往事。

并轻皱眉感慨:“世事莫测,他们俩还未在一起么?”

众仙魔面面相觑,吃瓜吃得难以置信。

荧路道:“!所以我眼见的每一点暧昧,许都不是幻觉么?他们俩从前是立场纠结,莫非随后是欲擒故纵么?我的大满贯注买对了!”

成欢道:“!那么今后我们是不是得往陛下宫中更多种种花神本命花,种得超过万朵才是?”

心洗道:“坏了,这一世,负月可嘱托我为他牵了颇多无关红线……”

震惊一阵后,昂春陡陷思索,冷不丁又提供了第二条线索。

缓缓道:“这么说来,负月约略也起疑心了。这一世临行前,他曾经嘱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在他眼前现身。这不寻常,莫非,他非常想度过纯粹身为凡人的一世?”

结果荧路听得同生思索,沉吟道:“虽然很久不见陛下,但是血魔垂丝尚在潜逃,这一世,据我看,陛下并未身携明显法力,却也没有唤我们去保护……这也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