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桥没几步就到了客栈门口,晏疏期初还看着脚下,再一抬头险些与人撞上€€€€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差点撞人,第一次因为对方冒失,第二次因为他成了酒鬼。
还好晏疏反应快,率先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些距离,刚想说声抱歉,一阵风突然迷了眼睛,紧接着额头一暖,肩膀也是一紧,熟悉的声音嗡在耳朵里,却没听清说什么。
晏疏再次眯起了眼睛,转头看向一旁的人,声音滚在鼻腔里,哼出一个声:“嗯?”
“怎么喝酒去了?”萧亓脸色看不出还坏,扶着晏疏的胳膊,依着对方走路的速度往前,而后吸了吸鼻子,“这是喝了多少?”
酒气冲了满鼻子,某人还一点自觉都没有,扭头看清身边的人,弯起眼睛,没有回答萧亓的话,举起手里的东西在萧亓面前晃了晃:“给你买了松子糖,肉干,奶片。”
都是小孩子爱吃的东西。
萧亓在心中嘟囔了一句,行动上倒是诚实,接着晏疏递过来的东西。然而晏疏手指一勾,又将那包东西勾了回去,念着:“桂花糕是我的,可不能偷吃。”
萧亓一头黑线,不欲与醉鬼争辩,就这么个皱眉头的功夫,醉鬼已经拎着东西径直进了客栈,走的那几步还挺唬人,一个弯都没打,只是比平时慢了少许。
赶在上楼前萧亓跟了上去,晏疏察觉到身边有人,想起是谁后“唔”了一声,道:“不避着我了?说说吧,今天又是为什么生气?你说你岁数挺小,脾气怎么那么大。”
“……没有。”
晏疏喝酒之后的语气要较平时还要柔上几分,慵懒黏腻,天生的疏离感暂时藏了起来,周身带上了少有的温度,让他这句埋怨听上去有点像撒娇,直敲得萧亓险些站不稳,一时不知道喝醉的究竟是谁。
就这么断断续续的,萧亓最终没用得着搀扶着晏疏回屋,反倒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一声不吭,然后,然后房门砰地一声关在了眼前。
萧亓盯着险些拍在脸上的门板,用力抿了抿嘴唇,转身下了楼。
晏疏进门后坐到了最近的椅子上,将拎了一路的纸包和珠串放到了桌子上。珠串刚落桌,又被晏疏拿了起来。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上面松垮的珠子,顺了顺后发现中间少了两颗。
晏疏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很快了然。
哦,两颗珠子送小徒弟当护身符了,一个没良心的小徒弟。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晏疏慢半拍地抬起头,看见房门被人推开,一盆热水搁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没良心的徒弟”正洗着一块毛巾,而后递到了面前。
“擦擦再睡。”对上晏疏略有些失焦的眼神,萧亓刚刚平稳的心脏又不自觉地晃了晃,手举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他又往前递了递,“能擦吗?要不我帮……你擦?”
可能反应过来徒弟是要宠着的,不是用来当佣人的,晏疏后知后觉地接过毛巾,将珠串重新放到了桌子上,擦脸的功夫听见萧亓问:“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喝这么多?”
算算时辰,晏疏从出去到回来也没多久。
毛巾被搭在盆边,热水一蒸晏疏眼皮开始打架,思维更混乱了。
混乱归混乱,好在他酒品很好,不至于喝完胡说八道,还能认清面前的是什么人。
他站了起来,将包着糕点的纸包第二次扔给萧亓,这次手指很老实,没再勾回来,留下一句:“我先睡了,有事明日再说。”
就往床榻去。
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晏疏走了两步站定,疑惑地转头,看见萧亓还站在原处,不解道:“怎么了?”问完又想到鹤温谷那几夜,轻笑一声,“要跟我睡?明天吧,今天……你先自己将就一晚。”
说完晏疏再次往床榻上走,没再管身后之人作何打算,宽了外衣躺在床上,不动了。
屋里只有两盏蜡烛,显然是晏疏回来前有人提前来留下的。
一道人影被蜡烛照的巨大,投射在床边的墙上,像是个卫士守护着睡在床榻上的人。
萧亓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本应该习惯自己的问话得不到回应,可今天却异常执着。
晏疏不是一个贪杯之人,更不会一个人去买醉,明明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才几个时辰过去就成了这样?
是遇到了什么人,还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晏疏的心情似乎并不如面上表现得那么好,明明平时都能将心事尽藏的人,今天怎么会突然露馅?
萧亓一肚子的话想问,可对方只给了他一个拒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