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十七岁时穿过的玄陵门道袍被收了起来,第五君没再看一眼,随手拿起了搭在外面的青布衫。
正在这时,耳朵里传来了声音。
柳下惠子回来了。
第五君手一顿,继续更衣。
两道声音,一男一女。
男声是柳下惠子的心腹弟子之一:“少主,联姻一事关系重大,您确定不让门内提早准备吗?”
柳下惠子一贯温柔的声音此刻听上去颇为威严:“我说过了,此事保密,只有我们六人知晓。在举行婚礼前,不得惊动任何人。”
那斧福府弟子叹了口气,道:“掌门到时知道了少主连婚姻大事都瞒着他,真的会怪罪少主的。难道少主是担心掌门不同意吗?”
“掌门肯定不会不同意啊!放眼整个蓬莱仙岛,只怕没有更与少主门当户对、更让掌门舒心的女婿了吧!”
片刻的安静。
下一刻,柳下惠子冷冷地问:“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我的人,还是掌门的人?”
那斧福府弟子立刻严肃道:“属下至死跟随少主。”
柳下惠子道:“出去吧。告诉另外的人,三缄其口。”
“是。”
第五君听完这一切,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把桌上的手套戴上,看了眼镜子,挑起来一个笑。
很好。
齐释青和柳下惠子联姻的事,给了第五君狠狠一个耳光。
少主和玄十在茶肆那番话,让他幡然醒悟:没有什么是不能瞒着他、不能骗他的。
他实在太把自己当回事。
当初齐释青把自己给师父立的墓碑拿回来摔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司少康的墓已经被掘开了。
以齐释青的多疑,又怎么会允许他发现一个墓穴,却只带回来墓碑?
可他那会儿是多么可笑,还求着齐释青不要挖开司少康的墓,不要扰了师父的清净。
齐释青就那样冷冰冰地、装模作样地质问他,还恶毒地揣测他们的师徒关系。
第五君几步走到床榻边,抡起胳膊一拳捶下。
一声压抑的闷响。
关节登时变红。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又捶了一拳在榻上。
眼尾红了。
第五君对着软榻出气,一拳一拳却是在击打曾经自作多情的他本人。
言语上三两句的暧昧,肢体动作似有似无的纠缠,就能让他产生如此大的错觉,好像玄陵少主真的喜欢他。齐释青的故意隐瞒被解释成了对他的保护,而他甚至把齐释青的阴晴不定和对司少康的恶言恶语曲解成了在吃飞醋!
全错了。
第五君喘着粗气站直身体,床榻被他捶打得凌乱不堪。
齐释青从最一开始就在怀疑司少康,在发现师父的墓穴是空的时候就将计就计试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