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爱默默流着眼泪,抽抽嗒嗒说:“我哥,我哥他之前出车祸……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他连句话都没留给我和妈妈……我们真的很想他……”
沈无漾默默掐了把他刚才那处伤口,他总怀疑照这样下去,他以后的手还能不能见人,伤口挤出一点些微的血珠,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却连岑书航的影子都没见着。
今晚的三堂会审看来是没戏了。
叶砚浓和牛雯倩原本各执一词,谁也没能说服谁,但经此一事,她们也都无心把刚才的话题吵下去了。俩人倒还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牛雯倩直接拎包出了门,叶砚浓转身就回潘鹤林开的那包厢了。
而沈无漾去前台赔了碗和盘,没想到这饭店的破盘子还不便宜,岑书航没了,岑小爱还在那哭,他索性自己掏腰包把钱付了。
付完钱他才走回包厢,叹了口气跟地上的岑小爱说:“我送你回去吧。”
岑小爱抽噎着戴上口罩和帽子,她脸色很差,沈无漾说:“你哥今晚有事,就先不来了,下次我带他过去见你,好不好?”
岑小爱说:“你,你真厉害。”
“一般吧。”沈无漾说:“这点事就是小意思,别怕,他跟我也说了,有不少话想和你说呢。”
沈无漾租了个小电驴,平时靠它在影视城内外穿梭着玩,来的时候他一个人骑驴,回去的时候驮了个岑小爱,还特意骑慢了点。
风声在耳边呼啸,岑小爱在他背后轻声说:“谢谢你……你们都是好人,我都知道,浓浓也是好人,雯倩也是好人,她们为了我吵架不值得的……”
“等你见到你哥,再说值不值得。”沈无漾开到酒店门口将她放下,“我去停车,你上去吧,好好背词,明天见。”
送走了岑小爱,沈无漾赶紧跑去楼顶和冯筠说岑书航突发意外今天来不了了明天再说,安抚下发怒的冯筠之后,他听见自己肚子狠狠叫了一声。
他没像毕经纶那样为戏节食,潘鹤林那两口饭根本吃不饱人。
他刚走到烧烤摊口,要跟老板要点什么,一束灯光忽地打在他身前,他回过头,就见到萧淮那辆越野停在他身前。
“谢知煦说请你喝酒,去不去?”
沈无漾:“……啊?”
他上了萧淮的车,很奇怪地问:“你在哪碰见的谢知煦?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萧淮自动忽略了第二个问题,“回来路上碰见的,叶砚浓说要喝酒。”
“我就说嘛。”沈无漾松了口气,“谢知煦哪请得起咱喝酒,还得是叶砚浓……她刚跟人吵完架,肯定气得要喝酒。”
萧淮轻笑了一声,从车内影影绰绰的角度看,他的脸恰好在半明半暗内勾出了一条近乎完美的曲线弧度。
拘留所的日子不太好过。
厉寒琛原本是能稍微好过一些的,因为他有钱,拘留所是允许家属充钱让里面的犯人购置生活用品的。在拘留的第二天,他得以买到了一些矿泉水方便面和饼干,虽然他本人十分看不上这些东西,边吃边生气地念叨:“岑小爱,沈无漾,叶砚浓,毕经纶,你们胆敢骑到我头上来,我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问题出在了他没有经历过集体生活这一环。
监室是12人寝,左边6个床右边6个床,厉总从来也没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过,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些下等人不配与他说话,刀削斧凿般的脸平等地给每个人脸色看。可惜下等人们并不认识他,也没觉得他哪高贵,于是他一进来就被打发睡在了厕所旁边。
当天晚上,一名起夜的下等人不慎把尿撒到了他脸上,引发暗夜帝王厉总暴怒,在引来狱警之前,几名下等人联手把暗夜帝王按在了床上,武力逼迫让他别叫。
暗夜帝王在暗夜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但他又是个要面子的帝王,有他最后的倔强,绝不肯向狱警举报这件事,只会抱着他的食物笔挺地坐在那生闷气。
和他同寝的下等人们犯的都不是大事,杀人放火的也不跟他们关在一块,这号子里都是打架赌-博嫖-娼的,关的日子少,本来也没时间形成什么团结的集体,结果厉寒琛的出现居然让他们团结了起来,除他以外的几个人全成了朋友。
厉总的矿泉水方便面和饼干很快被下等人们瓜分一空,并勒令他打扫这几天的监室。
晚上7点到9点半强制坐两个小时看电视,看的是《社会与法》栏目,厉寒琛觉得里面的人都是傻逼,就坐在那沉着个脸哼来哼去。
厉寒琛平时烟瘾大,到哪都得抽一抽,但自从进了号子,他就再没抽着过,他分外怀念那吞云吐雾的感觉。闲暇之余他回忆过往,就回忆起之前岑小怜走的那天,他跑到机场当众跪地挽留,边挽留边捏着烟头,烟雾在他周围弥散,让无数女人都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虽然这故事的结局不太令人羡慕,都怪那几个地勤不让他抽烟,要不然他的小怜也不会趁他和地勤拉扯的时候跑过了安检,就此和他相隔大洋两岸。
他那天孤身跑去找小怜,身边一个保镖都没有,否则怎么也不会让区区几个地勤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