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仰青喊得一脑袋汗,这猫有过前科, 但好一阵不犯, 张仰青还以为它收了心, 改邪归正了。
“你也别急,它之前不也自己回来了, 可能就是没见过雪,看外面好玩,出来踩两圈。”
杜簿安没说话。
张仰青装若不经意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猫又不像人,没法沟通,小白之前流浪惯了,关€€不住也是合情合理。它三番四次越狱,你心里忽上忽下€€也不是个滋味。世界上猫那么多,去猫舍挑个社会化€€好的挺容易的。”
“班儿€€,”他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太钻牛角尖。”
杜簿安沉默。
阳光透过云层,驱散假山顶部的阴霾。
杜簿安:“宣止想要和我分手了。”
张仰青不太惊讶,杜簿安近几日宅在宿舍没往出跑,情绪消极,他隐隐有些猜测。
杜簿安昨日在雪地等了宣止五个多小时,鞋完全€€被濡湿浸透,新鞋还没从柜子里掏出来,早上出门€€来不及换,此时如同踩着两坨冰,脚趾麻木。
“张仰青。”他深深地看着张仰青的眼睛,“不想找,你可以回去。”
张仰青哑口无言,“班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没必要可怜我。”
张仰青踢了踢鞋面的雪,一顿一顿,“你别这么说。班儿€€,咱们都是B市的,上学期,我考完本来就是要回家的,你妈的葬礼也就是顺手的事。我如果看你可怜,待你特€€殊,当€€时我就和你一起申请补考回B市了。当€€时情况你也看到了,你那些亲戚……反正我妈是律师,你是走程序雇佣她的,她也没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打折扣。”
“每学期开学那点特€€产我们分了三年,你觉得那是特€€殊待遇?三木总跟女朋友混,礼遥是后搬来的,咱俩关€€系本来就铁,你觉得这是套近乎?”
“班哥,我就是普通的关€€心。”
杜簿安长长叹了口气,他垂下€€眼睛,再抬起时目光舒缓。他看着双亲俱在,家庭温暖的张仰青,男生块头不小,此时双肩前缩,无所适从地踢雪。
“仰青,我拿小白当€€家人。”
“好了……我知道了。”张仰青挠挠头,“我给你找回来。”
嶙峋的山石尖角有一处不易察觉的夹缝,三面遮挡,最€€上方是空的,形成了凹槽,从下€€往上完全€€注意不到。宣止躲在里面,冷风从头上吹过,它从缝隙处低头看下€€方的两个小人。
真正的居高临下€€。
宣止蜷着身子,把光秃秃的肚子藏起来,夹缝避风,是个暂时的好去处。下€€方的争执宣止听得一清二楚,它无聊地摆着尾巴,置身事外地看人类着急上火。
直到,杜簿安说它是家人。
宣止腼腆地扒拉耳朵。胡说八道,张口就来,哪有用€€笼子关€€家人的?
它放空瞳孔,下€€面的小人虚焦聚焦,聚焦虚焦,尾巴尖能够扫到凹槽外的雪,雪块簌簌下€€落,下€€方的鸟雀离窝奔逃。
宣止离开517的时候被宿舍长廊的风灌得一个激灵,他听着517四道睡得正香的呼吸声,想了想还是替他们关€€上了门€€。
但似乎没有用€€,杜簿安的两颊还是染了坨不正常的红,宣止听到他与€€舍友争执时嗓音沙哑,时而€€闷咳,甩着尾巴想道:或许和他是否关€€门€€无关€€,杜簿安昨晚在外面耽搁太久了。
心里有些焦躁的乱,他气杜簿安一根神经不知变通,人前猫后两幅面孔,涉及始作俑者他又理屈词穷,无可辩驳。
他们心有灵犀,将彼此视作家人,可是,可是家人……
宣止跳出凹槽,专挑着裸露的石块踩,新雪软绵绵,踩久了会冷。它偷偷地看自己来时大大小小的脚印,特€€地背道而€€驰,在背阴处化€€了人。
“喂。”
杜簿安闻声抬头。
宣止穿着打扮异类。
他外罩一件短款棉袄,棉袄堪堪过腰,内里也只套了件面料单薄的衬衣,薄到能看清里面的皮肉。衬衣下€€摆也不长,下€€身是一件低腰牛仔,肚脐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