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就这样大睁着双眼，面带笑容，但嘴角，眼角，耳朵，鼻子都在涌出鲜血。

黑格尔扑倒在他身旁，捞起袖子颤抖着想要将路易斯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但他的外袍也在那一场袭击中变得脏兮兮的沾满血迹，这一擦下去，血迹反而被抹开在路易斯脸上。

猴熠有些不忍，“阁下，这里有手帕。”

他将一方霞晖麻布制成的手帕递给黑格尔。

黑格尔这才放下袖子，用帕子一点一点将路易斯脸上的鲜血擦拭干净。

“路易斯叔叔……这些年辛苦了，你睡吧，莉莉丝阿姨正在光明神的怀抱中等您呢，您往后就不必再陪着我风餐露宿了……倒是为难您陪了我这么久……”黑格尔的脸上并没有眼泪，反而带着一抹浅笑，他的神情在情绪大喜大悲之后变得安然。他笑着对着路易斯的尸体低声细语，慢慢和这个陪伴他长大的，于他来说是仆人也是父亲的叔叔告别。

最后，在将所有的鲜血擦拭干净之后，他深深看了路易斯最后一眼，伸出手，想要将路易斯的眼睛合上。

但，手却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几次试验都不成。

黑格尔深呼吸，努力压制即将崩溃的情绪。他将手收回，狠狠咬了一口！

“哎！”猴熠急忙阻止，但来不及了。

黑格尔在自己的小臂上咬出了两道血痕。疼痛之下，他的颤抖减轻了很多。

他撸下撩起的袖子，将不断滴落血迹的伤口藏进袖子中，伸出手，缓慢而小心的将路易斯的眼睛合上。

路易斯空洞的眼睛闭上，面上的血迹也被擦拭地一干二净，嘴角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如果不是他脸上的颜色太过于青黑可怖，恐怕看起来只是在小憩。

黑格尔最后看了路易斯一眼，强撑着站起了身，“多谢阁下们的救命之恩。”

他此时的力气已经恢复了很多，将悲伤压在心底后，他才开始腾出手处理今天的事情。

他脚步缓慢地走动，一一查看了仅剩的三个商队成员，还有角落的几个袭击者俘虏。

黑格尔的眼睛里闪过漆黑的杀意，“这几个俘虏……”

狐英道，“我来审吧。”

不是他信不过黑格尔，而是这几个俘虏的伤太重了，等黑格尔召唤人手开始审讯，这几个人的身体恐怕都要硬了。

现在审讯，如果这几个人能透露出任何有效信息，之后才考虑要不要给他们治治伤，让他们多活一些时日。

狐英拎起一个俘虏，走出棚子，来回几趟下，将四个俘虏都转移到另一个棚子里。

现在条件简陋，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勉强审讯了。

这边，猫时柒在睡梦中也不太安稳，等他的身体勉强补充了一些体力后，就迫不及待的醒了过来。

“萨克尔，我醒了。”猫时柒睁眼，眼前是一片昏暗，他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眼睛上温凉的东西是萨克拉图斯的手。他举起手，将还覆在他眼睛上的手拿下来。

萨克拉图斯站直身体，微微活动了一下腰。

猫时柒被陡然刺眼的灯光晃了一下，他闭了闭眼适应，之后睁开眼，从躺椅上爬起来。

“黑格尔，你醒了？”猫时柒有些惊喜道，说完，他扫视了一圈棚内的情况。

长老们的脸色都不算好看，几个幸存者还处于昏迷中，狐英和俘虏们不知所踪。

“路易斯死了。”萨克拉图斯小声在猫时柒耳边，告知目前的情况。

猫时柒的眼睛睁大一瞬，路易斯死了？

那个在中毒后剧烈的痛苦中就算爬也要爬到烈焰城的人，就这样死了？

猫时柒又惋惜又难过，但他却不能在黑格尔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难过来，让黑格尔更加伤心。他努力扬起一个笑容，“黑格尔，你活下来了，真好。”

黑格尔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他的情绪完全稳定了下来，只有微红的眼角和还在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