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是昨天晚上关于“给次机会”的一问一答。
难怪这人一大早上敢堂而皇之地,以这样的姿态进入他的书房。
敢情是真的觉得从他这儿讨要到身份,所以要他买账?
言欲脸色阴沉地回眸,看到的是少年虚浮的笑意:“您亲自首肯的,上将。”
无名的怒火燃上理智,言欲右手落在桌面,声响不轻不重。
“你活腻了。”
裴松凛预料到他会那么恼怒,但仍然是浅笑:“没有。”
“那你敢威胁我?”
裴松凛颇为遗憾:“因为就现在的处境而言,留在言上将身边是我最想做的,而显然……您没有这个意思。”
自从在军队立足之后,言欲就极少被人这样激怒。
他沉下情绪冷笑:“那你觉得就一段画面,能让我买单?”
“不止一段画面,还有我的真心。”少年眉眼轻轻弯着,诚恳又真切,结合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人感觉虚伪,“无论少将您信不信,您都是我活着这么多年里,见过最好看最让我心动的人,为您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莫名熟悉的理由,像一枚针,刺过神经末梢。
“三言两语就敢说为我去死的人不止你一个。”言欲错开视线,无意识回避,“你不是最合适的。”
“是的,我确实不是最合适的……所以我绞尽脑汁地在找理由。”裴松凛慢慢抬起手腕,少年的腕骨仍是干干瘦瘦的。
言欲正视他的脸,这才发现少年跟昨天比起来,好像又多了三分病气……明明他让P07好好给他补充营养了。
他还没开口,少年却用匕首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划了一下,细薄的血口子落在了腕边,鲜红的血液瞬间沁出。
随之一瞬蔓延在空中的,是从血液里晕染出的,浓烈的深海信息素。
空气仿佛一瞬就从这道口子中吸饱了信息素,气味凝成的,无形的雾拢坠在不大的空间里,像沾饱了分量,将要滴落在Omega的皮肤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言欲被压抑的燥热感瞬间濒临界限,连他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困囚在深海之中。
像一瞬就要溺毙,却又被爱惜地捧护在其间。
言欲瞬间咬紧牙关,理智成了最后且唯一的抵御工具,一把扣住了少年的手腕。
掌心触碰到温热的血液,那阵沾水后的黏腻感化为细针,绵绵密密地扎着他的神经末端。
他怒极反笑:“用威胁我当投诚方式,你是觉得我一定会让你得偿所愿?”
“不一定啊。”裴松凛乖巧地把手搭在他的指尖,替他再一步掩盖伤口溢出来的信息素,“我的命在您手里,也没有其他靠山,您想捏死我不要太简单。”
“您以前愿意留我,是因为我是幻想种,而现在我还不仅仅是幻想种……”裴松凛慢慢趴在桌子上,仰视的角度,显得格外乖巧,“总司令那儿您还是需要我的,没必要闹得那么不愉快是么?”
书房一阵寂静,只有院子里的锦鲤偶尔翻身破开水面漾出的声响。
话是事实,言欲尽管可以操控他后颈的神经病毒,握着他的命,但少年同样刺中了他的软肋。
言欲需要这个少年。
Omega需要Alpha。
紧扣的指节忽然松开,少年的血沁入了言欲的掌纹。
言上将的性格从来内敛,裴松凛却知道这是他让步的意思,温顺地替自己的伤口止了血,然后拿出一方干净的巾帕,一点一点地替他擦拭手上的血迹。
这种放低身段,卑躬屈膝的动作,却没有在裴松凛身上露出半点屈辱的意味,反倒是像是收藏家在对待珍贵的瓷器,合乎情理的温吞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