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涂山月口中喃喃,他不就是狐狸吗?
心念一动,水上波澜迭起。
水中的倒影变成了狐狸的模样,十条蓬松红尾在金灿灿的水涛底下荡开圈圈涟漪。
梅花一样的粉嫩肉垫伸出水面,涂山月鬼使神差地将右手覆了上去。
刹那之间,天地倒生,阴阳轮转,庞杂冗长的记忆如走马观灯一般从涂山月脑中飞漱而过,而那些一开始就在他周边旋转的五彩圆球此刻也疯了一样地涌进他的身体。
此时的涂山月仿佛一个容器,不属于他的记忆传承不要命的揉进他的识海,那些涌入他身体的五彩圆球就像一柄柄铁锤,将最菁纯的灵狐血脉敲融进他的四肢。
涂山月被一股巨大的压力往下拉,在无数个星火闪耀的画面中他的脑子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此刻的不同寻常。
神授,混沌的脑子里冒出这两个字。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符修涂山月,只有妖狐涂山月。这是涂山月昏迷前最后的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涂山月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着他的面庞,幽冷的兰花香撩过他的鼻尖,有一个声音好像在他耳畔说着什么。
是谁?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皮。
“回去……回去吧……”
耳畔的女声突然清晰,一只手按上他的胸膛猛地一推,“你该回去了……”
“娘亲!”
涂山月脱口喊出,出窍的神魂回体,他从床上弹起,大口大口呼吸着。
竹门被人撞开,人未至声已到。
“山月,怎么了?”
涂山月抬眸,阴怀江手里端着铁盆,急匆匆朝他奔来。
“山月?”阴怀江小心翼翼地唤了声,拧着眉,担心极了。
涂山月眼睫闪了闪,终于回过神来。
他对上阴怀江的眼睛,薄唇挑起一抹浅笑:“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阴怀江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了。”
他将铁盆放到木架上,语气里难掩欢悦:“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可真得去普陀山求灵智佛陀赐仙丹了。”
“普陀山的佛陀可受不起阿江的朝拜。”涂山月难得调侃了一句。
“哦?”阴怀江觉着他说得有意思,拧了把棉帕,问:“那你说说我怎么就拜不得那位灵智佛陀了?”
涂山月:“姜殷,该是阿江的另一个名字吧?”
这下阴怀江不说话了,脸上的笑意褪去,独留屋内一室沉寂。
涂山月却仿佛感受不到这突如其来的冷滞气氛,犹自眉目带笑,幽幽自语:“之前我偶然在书中寻见关于‘姜殷’的只言片语,那时我便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在惊绝艳世之后却又消失的无踪无影,甚至后世之人也只能在残本野史上一窥其面目。”
“阿江与我初见之时我便觉得与众不同,明明身处险境,却犹自悠游,一派泰然。后来发生的事也确实证明了你的非凡之处,所以当初你说自己是区区散修,我却是不信的。”
“我……”
“行了,”阴怀江冷着脸打断涂山月的剖白,两手撑在铁盆沿口上,好脾气地扭着脑袋问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涂山月明明在笑,可却比哭还悲伤,他看着阴怀江眼底却空茫茫一片。
“阿江,我过往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成了孤家寡人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