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灵台陡然清明,他心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终于抓住了藏起来的狐狸尾巴,他缓缓坐直,看着眼前安静乖巧的瑞三,抬手摸了摸小猫的耳朵,柔软温暖的触感与记忆中完全一致,只不过设下屏障的黑手不够了解他们引华峰的小山神,不知道耳朵是瑞三的雷区,平时压根儿不让人碰,摸一下它就要上爪子,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乖乖让他摸。
他想了想,视线又转到了小青耕身上,小鸟胖成球状,两只黑豆豆眼里映着他的身影,看起来像个毛绒玩具似的,庄木雨顺手薅了一把它的长尾巴,果然也不见闪躲抵抗,与平常一碰就咕咕大叫的模样完全相反。
试到这里他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瑞三不是瑞三,小青耕也不是小青耕,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槐大概率也不是他们家神树大人,甚至连功德云也不是他的功德云。
整个识海屏障里,唯有他庄木雨是真的。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摒弃一切杂念,气沉丹田,心中只想一件事。
等会儿逮到无相那老小子,他非得给他八百个大嘴巴子,看看到底是他的金光手硬,还是无相的脸皮子厚!
有怒气加持的金光手所向披靡,两个大巴掌撑在无形壁上,一寸一寸将困住他的“锅盖”撑开,白茫茫的空间里响起破裂声,随着咔咔声不断,空间中的旁人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出现明显的裂痕,庄木雨闭着眼看不见,只一心操纵着金光手破除屏障,是以错过了瑞三它们碎掉的诡异瞬间。
否则他大概要做噩梦了。
“……我真是小看他了。”无相轻叹一声,很是遗憾。
槐沉着脸没应声,手下毫不留情,藤蔓翻飞,逼得无相左闪右躲,腾不出手来加固识海屏障,更无法对庄木雨的肉身造成伤害。
瑞三和小青耕守在庄木雨身边,防得滴水不漏,通道之中肆意乱窜的祟气根本沾不到庄木雨的身,更别提还有个追着它们打的功德云,狭小的空间内金光闪瞎人眼,功德云显然气得不轻,打祟气的同时还不忘偷偷向无相下黑手,打得他更加狼狈,好几次差点躲避不及被槐击中,还被金光手趁机薅了一把头发。
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非常、非常、非常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聆道者哪里受过这等屈辱,捂着后脑勺怒极反笑:“他真是躺着都不老实,小重天从没有过这么大胆的地仙,早知道在他飞升的时候就€€€€”
槐根本不想听他废话,攻势更猛,无相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条藤蔓缠住了脖子,藤蔓迅速缩紧,他喉间发出嗬嗬的呼气声,双目因充血而突出泛红,哪里还有半分仙人之姿,感觉到槐的杀心,他立刻铰断了藤蔓,迅速退开数米。
那披头散发的狼狈相,说他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子恐怕都有人信。
槐一击得手,后手立刻跟上,两方再次缠斗在一起,一时间藤蔓与风刃在通道中交错飞舞,不可开交。
庄木雨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是功德云撵着祟气跑,第二幕则是槐撵着无相跑,他几乎没有思考,金光手上来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直把无相扇得飞出去。
瑞三和小青耕先是一愣,紧接着喵喵叫的咕咕叫的就往他怀里钻,庄木雨勉强出了一口恶气,一手抱猫一手抱鸡,气势汹汹地瞪向正从地上爬起的无相:“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当我是哪门子蠢蛋,同一个坑还会掉下去两次吗?”
无相那身半永久白袍此刻破的破烂的烂,显然被神树教训得不轻,听到庄木雨中气十足的声音,他闷闷笑着站起身来:“这张嘴还是那么惹人厌,上次我就该撕了……”
槐可听不得这种话,藤蔓迅速捆住无相的四肢与脖颈,施力收紧,逼得他摊成一个“大”字,脖子梗得直直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庄木雨观察了一下左右,发现他们都在通道之内,稍微一想就明白大概是无相这狗东西早就在通道里布下了陷阱,只等他们从人界回来,不过他有一点想不通,无相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一个人来包围他和槐,究竟是他太看不起引华峰,还是太看得起他自己?
思忖之间,槐已经施施然来到他身边,庄木雨抬起头就撞进一双微微带着笑意的眸子里,那笑意一闪即逝,要不是他太熟悉槐的表情,还真抓不到。
“有进步。”槐淡声道。
庄木雨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槐很少这么直白地夸奖,他隐隐有点得意,下巴都抬高了几分:“那是,不过小小的识海屏障而已,能困得我一次还能困我第二次吗。”
槐目光落在他胸前,那小小的绿芽坠子正散发着欢欣的绿光,和庄木雨一样有那么点骄傲。
“喵,别聊天了,快出去!”瑞三见他们腻歪歪的样子就来气,腾空跳上庄木雨的头顶,肉垫狂拍。
“哦对,差点忘了正事,”庄木雨头发都被它弄乱了,赶紧抱好小青耕,“现在什么情况?”
槐给被五花大绑的神尊施舍了一个眼神,庄木雨秒懂,立刻当起合格的神树代言人:“在这儿弄死你,我们再通过,或者你把路让开,选一个吧。”
无相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又古怪地笑出了声:“木雨仙君未免太无情了,本尊之前还帮了你一回,这么快就忘了?”
庄木雨盯着他没吭声,他自顾自继续说道:“本尊可是抱着十足的诚意想和仙君结交,才告知你那凡人魂魄的去向,仙君这样报答本尊,真是叫人心寒。”
庄木雨没想到他还敢提这一茬,一想到他老爹受困十八层时还受了祟气的折磨,他就恨不得把无相的脑袋拽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馊水,不然他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连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都不放过。
偏偏无相还要在他的雷区疯狂蹦迪:“说来仙君还要多谢本尊,若非本尊让你去救你父亲,你的善果怎么结得出来,若没结成善果,你如今又怎么可能凭自己破了本尊的屏障,咳……”
他话音未落,一根藤蔓直刺过来,扎穿了他的胸膛,无相哇地呕出一口血,差点没喷到庄木雨,好在槐动作快拉了庄木雨一把,免了他狗血喷头。
“废话。”槐护着庄木雨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