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小男孩该懂事了,他看到每天来别墅走过场的私人医生是否会察觉到敷衍?当他左耳听着母亲的痛叫,右耳塞满双胞胎的嬉笑时,他又在想什么?
韩文静猜不透他,在她印象里的小男孩安静懂事,遇人先给出三分笑,带着讨好的意味。
直到……
“大嫂太痛了,死了,死在别墅里,”韩文静说,“从那以后小鬼的妈妈就非常怕那孩子,怕到疯疯癫癫,最后带着双胞胎跑了,走之前,她说……她说我大嫂不是病死的,是那孩子……”
剧情实属超出姜北预料了。
韩文静搓着手臂,似乎很冷:“她不止一次这样说,但我爸觉得家里刚添新丁,老提死人晦气,不让她提,也没人相信她。可她又说晚上总能听到我大嫂在哭,说大嫂怪她顶替了她的位置,双胞胎也替了她儿子。”
“……真的有人在哭,”韩文静说话开始有些颠三倒四了,“我也听到了,半夜有人在哭……”
姜北:“江南的母亲听到哭声可能是因为产后神经衰弱,你也能听到,没想过哭声是人为的吗?”
“是,”韩文静抱紧双臂,认为人比鬼怪更可怕,“我爸不信邪,有次专门等到半夜,发现哭声是从我大嫂房间里传出来的,那房间自大嫂死后就没有人住,我爸开门一看,才知道是我大嫂的儿子溜进了房间,半夜装鬼吓人。”
韩文静至今还记得小男孩被韩诚逮住时的表情——往日的讨好褪得一干二净,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甚至……有一丝得意。
“小鬼的妈妈很怕他,没多久就走了。”
别说刚生产完身体还没恢复的产妇,正常人碰上这种孩子也会觉得毛骨悚然。
姜北大概能猜到后面的事,男孩把韩诚的孙子吓没了,想来在韩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以韩文洲当时的身份,正妻因他的不管不问病逝了,新欢也跑了,他绝对不能让丑事传出去,只好留下正妻的儿子,弥补也好,封口也罢,是他唯一能做的补救。
“我大哥对那孩子不上心,”韩文静突然说,“可为了做样子,还是给他取了名字,叫什么我记不清了,我爸不喜欢他,也不认他,一直没让他入户口,人走了好些年了,他应该改名换姓了。家有丑事,我爸怕传出去对我大哥有影响,捂得严实,对外只宣称大哥丧妻未生子。”
韩文静嘲讽地笑笑:“我大嫂死后的几年里,我大哥未娶,外界还以为他多情深呢,那也是我大哥最风光的几年。”
姜北不知该作何评价,真要追究,韩家的支离破碎其实早在韩文洲对家庭不忠时就有了预兆,再上韩诚在一旁添油加火,加快了进程,如今那个家差不多算团灭了。
“韩文洲呢?”姜北说,“听说韩文洲死时韩老先生不相信是车祸,还报警让警方调查。”
“对,因为我大哥的车祸……”韩文静顿了顿,再次一惊,像雕塑一般钉在椅子上,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瞳孔骤缩。
“我老公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问题太突兀,一旁的刑警面露疑惑,小张通知韩文静时明确说过许佳磊死于车祸,她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车……”
姜北伸手打断他,对韩文静说:“你丈夫开的车离合刹车失灵,导致不能减速,追尾前面的货车。”
“……哦。”
韩文静没太大反应,只是全身肉眼可见的抖起来,比方才提到男孩时抖得更凶。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四下一看,纤细的手指抓着空气。
“我包呢?我可以走了吗,我儿子呢,我要走了……”
“等等,姐。”
“我要走了!”韩文静倏地扭头瞪着说话的刑警,“这事跟我和韩霖都没关系,我可以走了!”
韩文静快速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一声刺耳的痛叫,又“嘭”地倒地,韩文静撞到了桌腿,她不要人扶,甩开搀着她的手,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刑警一脸懵逼:“她怎么了,她不带她男人回去?莫名其妙的。”
姜北走出讯问室,发现隔壁的韩霖也不见了,想来是韩文静带走了。
林安一头雾水,抠着脑门出来:“姜哥,怎么回事呀,韩文静又怎么了?疯疯癫癫地跑过来要她儿子,不过韩霖一问三不知,反正有不在场证明,我就放他走了。他们母子俩又唱哪出?”
“我给韩文静说了许佳磊的死因。”姜北说。
“啊?”林安更懵了,“小张不是给她说过吗?怎么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