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关系,”姜北说, “你在我家住了大半年, 房租也一并给了。”
明明不久前才达成了长期战略合作,怎么今天又变成了房客?仿佛那晚的姜北只是个假象。江南撑着脑袋想姜北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 最后说:“你是不是觉得男人有钱就会变坏,所以想榨干我?”
不提还好,一提姜北就想起江南渣得没边的亲爹, 不知渣男基因是否会遗传。
“你想多了,”江南嗤道, “变坏跟有没有钱没关系, 毕竟我年轻又漂亮, 哪怕是个穷光蛋,找我的富婆也能排到澳大利亚。”
姜北陡然加速,一骑绝尘地将其他车甩在后面:“你在前面路口下,那里富婆多。”
前方立着栋高级会所,光看建筑物外表就能体会到里面是怎样一番纸醉金迷。
“你好酸,”江南真怕姜北一脚给他踹下车,嘟囔一句后又变回乖巧的模样,明智地转了话题,“记得上次我和你去福利院还是去年,那时你把我当成程野。”
姜北自然没忘,年前的入室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们或多或少和太阳福利院有关,姜北也因此去了一趟,带着江南一起。
只是不知这么多巧合的背后,福利院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江南说:“先前我们不知道谷晴和邱星冉也是太阳福利院的,现在看来,杀人的和被杀的全出自同一个地方。关于年前的案子,一直缺乏一个作案动机,不过可以代入现下的案子。”
姜北侧头问:“你觉得那些受害者们也跟谷晴一样,是被选中的人,只不过后来良心发现,想去揭发才被人灭口?”
江南降下车窗,吹着深秋季节微冷的风,说:“不然呢?”
姜北无法完全赞同他的说法:“揭发的前提是,他们之前做过或者见过违.法行为,比如谷晴,她和邱星冉购买人.体器.官并买.凶.杀.人,最后良心过不去,想去自首才遭邱星冉毒手,可连环杀.人案中的几位受害者除程野外,他们在成年参加工作后没有和同期与福利院联系过,工作生活可以说是一切正常,不具备触发死亡的条件。”
这个死亡条件是指如谷晴和程野,参与过某起案件且有异心,然而连环杀.人案的其他受害者在遇害后,警方当即排查了他们的人际关系和生活圈,每天都是三点一线有迹可循,他们既不像谷晴有邱星冉在外边里应外合,也不似程野有双胞胎弟弟替他金蝉脱壳,总而言之,没有异常之处。
“你说的是他们离开福利院后的事,”江南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指的是他们之前在福利院生活的那段时间。”
姜北微微皱起眉:“你还是认为福利院有问题?他们寄人篱下时不敢造次,等成年了才敢有所动作,却没想到惹祸上身了?”
江南没给出肯定的回答,补充说道:“年前的那个案子,当时所有的证据全指向我,程野一死,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他是双胞胎了,我也因此成了嫌疑人的最佳人选。要不是许叔叔帮我,这会儿我该进去了,我一进去,温洪亮也就没机会招惹我,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所有事情全是连在一起的。福利院有没有问题,得去了才知道。”
“不过,就算福利院有问题,他敢开张,就不怕你查,再者,单凭受害人和邱星冉、程野来自一家福利院这点,顶多让福利院方协助调查,他们说不说实话还另谈,你也无法强制调查,”江南轻轻靠上姜北的肩,“姜副支队,道阻且长啊。”
姜北感受着右肩传来的灼热温度,余光瞥见江南浓密的睫毛,刚想把人抖下去,江南就娇嗔地挽上他胳膊,扬扬下巴,说:“我们快到了。”
姜北顺着他视线看去,福利院掩在郊区茂密的树林之中,隐约可以瞧见墙壁上色彩斑斓的涂鸦。
这家福利院开了有些年头了,一直没换过地址,其实开在郊区还挺不方便的,毕竟有些孩子需要上学,这里离学校远,上下学都挺麻烦。
车停在福利院门口的小路上,江南抬手看看不存在的手表,说:“正好,现在是放学时间,小朋友们该回来了。”
说完,他打开车门,迈着暴发户的步伐、又格外摇曳生姿地摇进了大门,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欠打的气息。
姜北光看他背影就很想踹他一脚,默念好几遍“自己捡的,自己捡的”之后才堪堪忍住动粗的冲动。
秋日傍晚的阳光不干不躁,给福利院广场上的各类器材镀上层橘黄色的光,空气中也携着几丝清凉的风,大群孩子玩着跷跷板滑滑梯,但更多的小孩是坐长椅上发呆,被隔离在欢声笑语之外。
“你看,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都习惯性地趋利避害,小孩表现得更明显,健康的小孩不会和残障儿童一起玩。”
江南好不容易说句正经话,回头一看,发现姜北压根没跟上来,还站在离他八丈远的地方考虑要不要动粗。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姜北没理江南,因为他注意到角落里坐了个少年,从他们下车那刻起,就紧紧盯着这边,眼神带着考量。
江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样看到了少年,不为什么,只因在一群屁大的小孩之中,少年看起来年纪最大,再加上他略带警惕的目光,活像只保护幼崽的小野兽。
江南走过去问:“你多大了?”
洒在少年脸上的阳光被江南挡完了,他在阴影里仰起头,目光定在江南的嘴唇上,却没有回答江南的问题。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喊道:“他听不见,你说慢点,他可以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