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姜怀海握紧枪,不经意地问。
张清回闻言作了个深呼吸,这个样子就像是叹了一口气,“记不清了,回过神后就已经是这样了。”
姜怀海几乎是他说完的一瞬间拿定了主意,多年的一线刑侦生涯让他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直觉,就算是牺牲这里所有人,也要击毙张清回!
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瞄准他的头,眼底闪出一丝坚定的精光。
随后,扳机一扣到底。
抱歉了,方希成。
“知道为什么我要救他们吗?”张清回上了年纪的眼纹被眉骨压得有如刀刻下的印子,这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态,但脚步沉稳得没有任何破绽,就这样振振有词、甚至是理直气壮地道,“姜怀海,你想过吗!”
扳机扣下却没有反应,姜怀海陡然反应过来是颜辞镜拉开了保险开关!
他妈的!
颜辞镜隐忍地咬了咬牙,“抱歉。”
张清回拿着针管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靠近,话语沉重得宛如生锈的锯子生生锯过骨头,“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只要不判死刑都是‘重获新生’?就为了维持这些表面安稳?!维持某些人的帽子?!”
姜怀海厉喝:“你疯了!”
他的心绪不稳,以至于尾音猝然变调,拖长成一道难以置信的暗哑。
张清回缓缓吸一口气,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这口气收回心底,末了,他用一种轻柔的语气道:“老姜,你是二十三年前调过来的,在宁州管辖地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难道就没发现一点端倪吗?”
姜怀海:“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明明咱们队效率如此高,颜家和花家的那个案子却迟迟推不下去?进度可以用龟速爬来形容,五月闹出的人命十一月了还没有任何进展,结果他们夫妻二人死了就草草结案,痕检当天出去当天就回了,最后甚至要两个孩子来顶锅,这些,你想过吗?”
姜怀海:“……”
“上头的人并不干净。”张清回对望他呆滞的视线,言简意赅地下了结论,继而在对方愈发震惊的神色中勾起讥诮的笑,重复刚才的话,一字一顿地咬着每一个音节,“上头的人、并不干净。”
·
“顾行,快跑。”
姜怀海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黑,就跟死了一样,张清回的话音从虚空中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无数声响此起彼伏地在耳鼓中震荡,他辨不清真假,道不尽虚实,只能一遍遍无能为力地叫着顾行,叫他快逃!
“别查了顾行……快……跑……”
这句话就像是支撑他欲坠躯干的一根脊梁骨,随着脱口而出的刹那,痛感疯狂肆虐,他再也无法站稳,摇晃着倾倒在顾行身上。
而顾行的目光越过他逐渐倒下的身影,抵达了那个从未想过、以至于连想都不敢想的答案——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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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
“刘胜,七十八,周小小,八十五……方希成,九十八,以上就是此次考试的得分情况。”
培训基地的教室里,老旧的风扇在头顶嘎吱盘旋,把一群年轻人的发丝吹得微微拂起,顾行扛着一拐的实习肩章坐在最前排,他的位置得不到风,蓝色警服后背濡湿了一片。
他半晌没听见自己的名字,抹了一把涔汗,“老师,你没念到我。”
培训老师略带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你没及格。”
“……”
方希成是最后一个被叫名字的人,他恭恭敬敬地走上台拿走自己的试卷,鞠了一躬,“谢谢您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