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送来带着微弱男香的气流,林载川微微转过头,眼神复杂地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一直知道,信宿进入市局的动机可能并不单纯,这个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父母的死因、冷漠傲慢的性格、对于犯罪的极度敏锐……种种蛛丝马迹,都暗示着信宿大概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曾经,不能把他当做普通同事来看待。
而且林载川有一种预感,信宿刚才说的话,很有可能是事实。
信宿的身份跟他们不一样,处在那样的圈子里,他有更多获取信息的渠道——那些“上流社会”里特有的信息。
他应该知道了什么,但出于某种原因不方便直接透露,反而选择用更隐晦的方式来引导警方办案的方向。
信宿看他不说话,眼底笑意微敛,轻抿了下唇,问:“你生我的气了吗?”
林载川莫名:“什么?”
顿了顿,他又道:“我不知道你暗自调查过什么,又为什么选择把得到的信息隐瞒下来,这是你的个人意愿,我目前不会干涉——但你应该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不需要我来提醒你。”
需要在警方面前遮遮掩掩的,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林载川是在提醒他手段不要“过界”,信宿心领神会,温和回答道:“我明白的。”
跟信宿这样的人说话点到为止就足够了,林载川没再说什么,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嗯,”信宿抬起两只手伸了个懒腰,好像刚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带着鼻音懒懒说:“真不想加班啊。”
林载川瞥他一眼:“你也可以不加班。”
信宿笑了声:“算了,我还不想每天去操场跑三千米,总归是自己选的路,加班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就是在善解人意的上司面前小小地抱怨一下——下次你给我打电话,我还是会来的。”
信宿声音天生带着一点鼻音,尤其在林载川面前,说话的语调就总是跟撒娇一样,听起来软绵绵的,带着点欲擒故纵的意味。
只不过林载川在这方面一向不敏感,也听不出什么“以退为进”。
临走前,信宿又问了一句:“今天晚上动手的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载川道:“警局的同事不会透露我的行踪,如果那些人不是一直跟踪我,就是在我到达盛才高中以后,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普通教师没有那么手眼通天,林载川前脚刚进学校、后脚就被人盯上,对方甚至明目张胆到懒得掩饰。
信宿神情微冷,淡淡道:“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林载川刚查到刑昭的头上,就有人想除掉他灭口,就算下手不成,还能嫁祸到许宁远的身上……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他们最多只能算是被送上门的炮灰,从那个人嘴里应该问不出什么。”
被林载川带回市局的那个男人叫王吉良,有过犯罪前科、还有故意杀人逃逸的案底,档案上一片飘红的“丰功伟绩”,如果不是送到林载川面前自投罗网,警方说不定还抓不着他。
不过跟信宿猜测的一样,他不知道任何关于这起案子的内情,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随时可以被当做弃子的杀手——至于雇主,他一口咬定是一个姓许的有钱人,定金通过现金支付,没有留下凭证。
晚上十点半,林载川从市局回到家,推开防盗门,黑暗中一道身影从客厅里扑了过来,精准落到了他的身上。
林载川把“投掷物”双手接到怀里,揉揉它的毛发,带着些歉意低声道:“抱歉,最近有些忙,回来晚了,是不是饿了?”
怀里的庞然大物“呜呜”地叫了两声。
林载川伸手打开灯,一条体型高大的德牧围着他,在他的腿边不停转圈,用鼻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这是林载川两年前领养的退役警犬,叫“干将”,十一岁“高寿”了——由于警犬长年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以及实地作战,体能消耗过巨,寿命通常比其他犬类要短许多,能活到十岁以上的警犬都非常罕见。
干将本来有个老婆,取名也取了一对,只不过后来那只警犬莫邪在一次缉毒行动中牺牲了,于是名字也只留下了一个。
林载川摸摸它的头,往碗里倒了一些狗粮和钙片,“快吃吧。”
干将却只是闻了闻,不感兴趣似的,然后轻轻咬住林载川的裤脚,小心把他往沙发上拖。
林载川顺着它的力道在沙发上坐下。干将喉咙里呜呜低声叫着,又转身跑到客厅角落里,用牙齿叼了一个白色医药箱回来,放到林载川的面前,还用湿乎乎的鼻子往前拱了拱。
林载川怔了下,然后眼里浮起一丝笑意,轻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