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小屋却不同,地方不大,收拾得很干净,但到处都放得满满当当。
桌前两把椅子,其中一把椅背有点斜,好像打的时候还不太熟练,另一把就很方正。立柜缺了一只脚,用一块发亮的青色石头垫上了,一旁搭着的罩巾上面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胖蛇。墙上挂着一张用染料在磨平的树皮上作的画,线条挥洒自如,像是一根树枝上站着一排松鼠,又像湖边挂着几条鱼干。
长明也站在他旁边看,半天道:“……很写意。这画的是什么?”
谢真指着那支最大的松鼠:“这个大概是我。”
长明:“……”
不用他继续说,他也大概猜到,剩下的四个就是他的师弟们。
这画里画的是什么,连阿若都不知道,谢真却一眼就明白了。只是,裴心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远离瑶山的林中,画了一幅谁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画……他也并不能了解分明。
他伸手要取下这张树皮,想了想,又放弃了。长明道:“你若想,我叫人把整座屋子搬回去。”
谢真:“……”
他心道这孩子当了王果然手笔不一样。长明尤在等他回答,谢真无奈道:“不必了,就让它待在这吧。”
他又去后间看了看,那边是阿若的住处。走到床边时,他忽有所感,腰间的海山也轻轻一颤。
他挪开阿若床上的枕头,下面赫然是一把裹着皮鞘的剑。
谢真将剑缓缓抽出,眼前呈现的是一名剑客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剑刃光泽黯淡,蛇鳞纹上干涸的血迹已经发暗。当初染血时不曾擦拭干净,致使宝剑蒙尘,或许再也无法恢复到从前的锋利。
他对长明道:“这柄剑,是打造射月那位师傅的遗作。他在世时最关切打出来的兵器有没有被好好对待,要是见到这场面,非得气活过来,把买这剑的揍一顿不可。”
裴心与阿若去买剑那一节,他之前只是大略说过。长明问:“这剑可有名字?”
“十年。”谢真道。
自它得名至今,也正是十年。
这十年间,阿若没有种十年的菜,裴心也没有打十年的猎。空空荡荡的小屋,已经再也等不回在里头烧饭的两个人了。
谢真还剑入鞘,把它放在枕上。半晌,他说:“要不你还是转过去吧。”
“……”
长明在原地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没听他的,一步向前,把他揽了过来。
须臾,他的手轻轻落在谢真后背上,感觉泪水渐渐浸湿了他肩上的衣衫。
第29章 归去来(四) 万水千山总是情
西琼面前有三堆卷册。左边那堆看过,右边那堆还没看,中间一堆是挑出来的。除了中间那堆小一些,左右两边,全都摞得比他还高,摇摇欲坠,维持着危险的平衡。
他看了看日头,又往嘴里塞了两粒茶,就着那苦得让人打寒颤、细品又带着一丝清香的滋味,打起精神地继续看。
正读得出神,窗户忽然被推开,安子午探头进来:“西琼,你还在这?”
西琼险些把茶叶给咽下去。等看清来人,他才揉了揉额角:“是主将啊……我还没看完。”
“也不能一直看啊。”安子午趴在窗台上,撑着脸说,“我派小晴来照顾你,结果她连门都进不去,还跟我讲,你两顿没吃饭了。”
西琼:“有这回事?小晴是谁?”
安子午:“……”
西琼看着对方一言难尽的表情,回想片刻,记起好像是有个侍女带他过来,让他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是他一进藏书塔开始翻检卷册,马上忘了时间,都不记得在这里呆了多久。
而且,他想了想,这地方难道不是四层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