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白露和你不同,我姑且信了。”孟君山打断了他的话,“但,今夜一路走来,你现在才第一次正眼看我。”
施夕未:“……”
孟君山又道:“为何不愿看我?又或者是不敢看我?主将,白露确实不是你,你却记得所有事情,对不对?”
施夕未不由得怒气上涌:“所以呢?你想从我身上寻找她的消失的踪迹吗?”
孟君山怔了一下:“不……”
“你与白露有过一段因缘,那又如何?”施夕未质问道,“你找了她很久,为了她违抗师门,一往情深,令人感佩——但和她有什么关系?毓秀的规矩,仙门与妖族之争,她都不懂,她只想要……只想要平平安安安的日子,你呢?”
孟君山:“而我只想找到她!”
“你找的是那个令你遗憾的影子而已。”
施夕未冷冷地说:“倘若一切安好,你也总会离去,或早或晚。如今阴差阳错,她让你记挂多年,求而不得,你才会一直想着她。但是,她已经死了。”
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迫近他面前。此举不合礼节,不过他现在不想管那些。在主将之位多年,他一举一动都经深思熟虑,可是说到底,他的脾气其实本来也没有多么好。
他说:“你看清楚,我和白露,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吗?”
孟君山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施夕未突然也觉有些尴尬,他松开手,正想说话,却听对方道:“那么,你为何要一直戴着那红线?”
“……”
他一时语塞。孟君山轻声说:“你说的没错,是我先走的。你气我也好,恨我也好,不想见我也好,本是理所应当。可倘若你是个寻常妖族,我是个无名散修,事到如今,你是否还会如此决绝?”
施夕未竟然不知要怎么回答,良久才道:“作这假想,本就毫无道理。”
孟君山点点头。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讲,而是笑道:“我明白了。”
那一笑仍然意气风流,这十数年的岁月,无尽头的追寻,一触即破的幻梦,仿佛都在这月色下波澜散尽。
他温柔道:“主将,请珍重。”
第50章 灯烛光(一)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
当夜,孟君山即动身返回毓秀。
人是王庭请来的,自然也要原样给送回去,孟君山谢绝了长明派人送他的打算,独自乘崖鹰连夜回去。再隔一天,崖鹰带回一张笔迹潦草的信,是写给谢真的,言说诸事顺利,师门暂时还没发现他偷溜,叫他不必担心。
虽说这张短笺干干净净,谢真拿起来仔细一看,还是从上面察觉到一丝酒气。
肯定是挖出他藏的酒,喝了个痛快,谢真心道。
短短几日内发生了许多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尘埃落定后,该忙的还是要继续忙。他从行舟那里听说,王庭上下的守备再次被筛了一遍,连沉鱼塔也不能幸免。西琼仍然整日不见人影,安焉逢不知道是被关起来了还是在养伤,更大的可能是两者兼有。
而施夕未与长明可能是达成了什么协定,并未立刻返回蜃楼,而是在王庭住下,准备亲自参与不久后的雩祀。
也因为如此,养病中的无忧老实得像个鹌鹑。出来放风也就在院子走走,能打嘴仗的人也找不到了,以至于谢真去看他的时候,虽然他天天喝药喝得小脸白里透红,但是两眼无神,一看就是了无生趣的样子。
施夕未就在外面隔壁,无忧也不敢跟谢真聊什么有的没的,只道:“躺得太没意思了,阿花给我捎点话本来吧。”
“话本一时可能找不到。”
谢真想了想沉鱼塔里的藏书,“游记之类倒是有些,我挑写得有趣的那种给你带两本如何。”
“好好好!”无忧点头,末了又道:“《玄华箴言》的立冬特辑也来一本呗?”
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