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前。
方才钟溪派的师姐妹一前一后朝着松花忽律冲去的时候,他们在船上也没闲着,长明始终在校正罗盘,并告诉他,罗盘对于秘境的反应一直在增强。
他们低声讨论几句,都觉得这不同寻常的松花忽律出现在此绝非偶然,说不定搜寻秘境入口,也要着落在这东西头上。
然而这巨兽也实在危险,眼看那三人应付不来,谢真便出手援救。他最后一箭射出,便将春雷弓暂且放下,转头问长明:“有变化了么?”
话刚出口,他视线一转,看到长明掌中的罗盘上,那金针忽然凝定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刻,一个庞大的漩涡在水中陡然浮现。
这漩涡宽及数十丈,整片水面都未能幸免。船被掀翻的时候,三个人都坠落下去,谢真只觉得眼前一暗,接着手腕就被紧紧抓住。
他走南闯北,也不是没有落入瀑布深潭的经历,立刻屏息闭气,改以灵气呼吸。在水中,不慌乱比旁的一切都重要,即使头顶是滔天巨浪,如果潜入水下,也并不是那样可怕。
不过这水明显不是普通的水,他能感到漩涡正试图把他们往水下深处扯去。
这倒不一定是坏事,他心想。如今的情势,更像是秘境入口打开了。
尽管他颇为镇定,但如今本就是深夜,现在又落入水中,四下里实在是一片茫茫黑暗,任是再好的眼神,也什么都看不清。
他只能感到长明握着他手腕,两人在汹涌的浪潮中没入水下。
冬日的湖水寒冷刺骨,谢真却觉得抓着他的那只手越来越烫。长明应该也察觉了,力道微微一松,谢真立刻翻手一抓,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把手伸进炉膛,抓住了正在煅烧的剑刃。就连周身冰凉的湖水也难以减轻这份灼热,他怀疑如果这不是在水里,他的手可能已经丝丝冒烟了。
长明那边似乎有些着急,接连晃了几下,示意他放开。谢真却不敢放,既然秘境有不止一个入口,他就不想让两人在水下失散。
就在他们的僵持中,谢真忽然感觉他们穿过了一层宛如水幕,却极为致密的壁障。与此同时,他抓着的手腕就如同融化一般消失无踪。
他脱口而出:“长明!”
这声音回荡在空旷之中,谢真这才发现,他已经不再身处水下。
在水中飘来荡去,让他一时间有些晕眩,不得不在原地缓了片刻。这里四下仍是让人看不穿的漆黑,他好像从那道水幕中被扔了出来,如今半躺着的地方似乎是一片平整光滑的石板,上面有浅浅一层积水。
谢真扶着隐隐作痛的头,站起身。从散去的回声上,他觉得这里应该是个相当宽阔的地方,或许是石洞之类。
就算不是秘境,也多半是与秘境有关联的地方。
他稍作检查,刚才被长明差点烫熟的左手还有知觉,散发出一股细微的焦味,让他哭笑不得。春雷弓完好无损,装着海山的包裹水火不侵,唯一丢了的就是长明。
他尽量压下心里泛起的担忧,取出海山,试着问道:“石碑前辈?”
一片寂静。
他再尝试着问了几声,石碑还是毫无反应,就像是根本就没有寄身在这把剑中一样。
见此,谢真也只好放弃。虽说长明早就说过不要太信赖石碑,这会他还是微有失落,倒不是埋怨石碑关键时候掉链子,而是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毕竟据石碑前辈自己所说,秘境与他关系匪浅,是不是因为进了秘境,他才会消失不见?
谢真将春雷弓负在身后,去包裹中翻找。为防万一,长明在那里装了不少实用的物件,就像长明这次用的装订成册的阵符,就七七八八放了一大叠。那些纸页中的阵法都是长明亲手写成,谢真看他拿出来的时候还挺惊讶,这么多明显不是一天两天准备得完。
长明当时不愿多说,只道:“闲着没事,写着玩的。”
想起此事,谢真忽然有一丝明悟。长明平时虽研习阵法,这种给人拿来就能用的符纸,却怎么看都不是一时兴起写出来的,况且这中间什么照明、解毒、甚至防水之类杂七杂八的功用都有,他没事练这个干什么?
除非……他本来就提早打算准备这些东西,给那个神魂不稳、最好少动用灵气的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