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柳索魂。”一旁沉默不语的闷油瓶突然发话。

“你的意思是说,它只要新鲜的,刚死的尸体,旧的不要?”

“哎呦喂,这柳树是陈世美啊,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连粽子都是新鲜的好,没天理。”

我懒得和胖子贫,开始继续推理:“刚才胖子爬上去之后本来没事,我把柳条打断,尸体掉了下来,柳条才开始围攻胖子,要把胖子勒死吊在上面来代替那具掉下去的尸体,而没有伸下去把那具尸体抓上来,说明柳条只被活人吸引,对已经死了的不感兴趣。可是刚才为什么又拿走了黄鼠狼的尸体,而不再继续追你们俩呢?” 难道人要活的,黄鼠狼就可以要死的了?”

没人回答我,胖子和闷油瓶都无声无息地站起了身,我纳闷地抬头一看,从墓室的墙角处密密麻麻地钻出了几十只黄鼠狼,默默地站成几排,一脸怨毒地盯着我们三个。

“咱们刚才干掉一个,现在人家整个家族都出来报仇了。你说这动物怎么心眼儿就比那针鼻儿还小,我就找个娃娃鱼送个信儿,刚才那么大一群娃娃鱼出来咬我,现在明明是这黄皮子先迷惑胖爷的,搞得胖爷差点都挂上面当吊死鬼了,才把它干掉为民除害,结果又出来这么一大堆来打击报复。”

我这时也已经把M16架起来了,不知道能不能防止被黄皮子魇住,我病急乱投医地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胖子一看也赶忙把墨镜戴上了,估计刚才被迷惑住差点没了命的教训太过惨痛。墓室里本来就暗,全靠三盏矿灯照明,把这墨镜一戴基本就是半瞎,感同身受地体会了我师父的痛苦。好在黑瞎子在训练我的时候着重训练了“感知”,用汗毛就能感知到周围的风吹草动,现在也是该我把这项技能用上的时候了。

黄皮子们慢慢地分散开,把我们三人包围在中间,这些黄鼠狼的个头都没有刚才被杀掉的那只大,大概只有不到一米长,眼神同样诡谲,但是看起来道行没有刚才那只深,心里不由得放松几分,但是再仔细一观察,我发现有一只颇为不同,虽然个头与其他黄鼠狼无异,但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灵气。我转头看向闷油瓶,他也正盯着这只看,注意到我在看他,转过脸来对我点点头,意思是他也看出这只不简单。

激战几乎是一瞬间打响的,连发的子弹狂风骤雨般扫向黄鼠狼群,刚才只有一只的时候这么玩太浪费子弹,但是现在是一群,用扫射的方式就极为有效了,片刻之间就有十几只躲闪不及被击中毙命。我始终在意着那只与众不同的黄皮子,但是它实在聪慧的很,从不和大部队扎堆活动,而是单独跑到一边,似乎是知道像我们这种扫射的方式,必然是向数量多的地方打才最划算。于是小哥把大部队交给我和胖子,自己提着刀全力抓捕这只黄鼠狼精。

死掉一片之后,黄鼠狼们看出用眼神迷惑这招没用,闷油瓶心志强大,我和胖子都戴着墨镜,连东西都看不清,更别提对上眼神了。见我们不中招,它们使出了杀手锏€€€€臭气,几十只黄鼠狼同时从腺体里排出臭气,墓室里一时间毒气熏天,眼睛被刺激的睁都睁不开。我这个脑子啊,我在心里暗骂,怎么就忘戴口罩了,有黄鼠狼的地方居然还敢摘掉口罩。我示意胖子先把口罩戴上,我用火力给他掩护,以防同时停火的话黄鼠狼群会趁机扑上来。胖子点头,麻利地把口罩戴上,M16再次喷出火舌。现在轮到我戴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吸入了太多黄鼠狼的臭气,还没拿出口罩我就头晕目眩,一阵阵的恶心,眼前越来越模糊,胖子和闷油瓶开始变得影影幢幢,那棵柳树却是越来越清晰,枝条随风拂动,恍若三月间春风和煦草长莺飞的西湖岸边,闷油瓶不知何时坐在了枝头,像孩童一般轻快地摇晃着腿,微笑着招呼我:“吴邪,快过来。”

妈的,黄皮子想算计我,也不先去道上打听打听吴小佛爷的名号,闷油瓶那口子还能一边笑一边叫我过去,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一定是幻觉。我用力摇了摇头,用最后一丝力气把口罩戴上,身子往后一歪靠在了墙上。

朦胧间我的墨镜被摘掉,一只手抚住我的额头,似乎还有温暖并且带着腥味的液体缓缓流下,流进我的眼睛里。我的意识开始逐渐清醒,幻觉也急速退去,我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闷油瓶,他摘掉了胶皮手套,打开我给他扎的绷带,再次把伤口割开,用手把血捂在我的额头上,才让我恢复了神智。一看这个情景,我又心暖又心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闷油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见我没事了,马上转身又去追捕那只黄鼠狼精。

这时我再环顾墓室,在胖子的重型火力和极高的精准度下,剩下的黄皮子寥寥无几,所以胖子此刻已经收起了M16,拿出M9来点射。我立马也掏出兜里的M9和胖子打配合,胖子瞄准黄皮子,我打黄皮子可能逃跑的方向,然后两人同时连续点射。我们配合默契,而且这些道行比较低的黄皮子似乎不会第一只的遁地之术,所以这种打法十分高效,没几分钟就把所有黄皮子尽数剿灭,只剩下最有灵性那一只。

第24章

闷油瓶拆掉伤口开始流血之后,这只黄皮子也开始不淡定起来。起初它一边跑一边回头嘲弄闷油瓶,还试图施法术魇住他,而现在它对手上滴滴答答流着血的闷油瓶似乎十分忌惮,只是埋头逃命,好像已经不作他想。但是我明白,它的目的还是要魇住我们三个,让我们吊死在柳树上,不然它完全可以钻进墙角再不出来,我们又没法钻进地缝里去捉它。

看出它对自己的血有所忌惮后,闷油瓶试图把血甩到它身上。血一碰到黄皮子的身体就发出“嘶啦”一声,黄皮子立马痛苦地蜷缩了一下,但是不影响它继续灵敏地躲闪,任凭我们三个人齐上阵,两个人点射一个人追捕都没能制住它。

现在我们都看出来了,这黄皮子道行已经太高,反应速度根本不是我们能比的,要想给它来个致命一击,必须得闷油瓶的血才行,之所以黄皮子现在还没事,是因为甩上那几滴量太小了,要是一盆老闷宝血迎头浇下,保准它登时化成一滩水。

这个道理虽然是都明白,但谁也不能真让闷油瓶放一盆血出来。闷油瓶一边不停地把手上流出来的血甩向黄皮子,一边向我和胖子喊到:“黑狗血带了没有。”

“这呢!”胖子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塑封袋,扔给闷油瓶。闷油瓶接住袋子之后一把撕开,大喊了一句:“帮我拦住它。”

我和胖子一边开枪一边包抄上去,双枪齐发在黄皮子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之前不能这么打是怕误伤闷油瓶,现在闷油瓶不是要靠近它,而是要往它身上浇血,这样我们就可以往他的四面八方打出一个子弹阵,保证它来回躲避的范围缩小到无论如何狗血都能碰到它就可以了。闷油瓶抓住时机凌空一跃,翻到黄皮子上方时一整袋黑狗血倾泻而下,从头到尾浇了个通透,然后继续一翻,稳稳地落在了子弹阵之外。

被浇了一身狗血的黄皮子发出尖利的嚎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身上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冒出浓烟,身子越变越小,最后变回了一只普通的黄鼠狼,死在地上。胖子走过去拿枪托捅了捅,确定说:“死透了。”然后又装作痛心疾首地说:“这把我算亲眼目睹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狗血喷头’。”

闷油瓶又像没事人一样靠墙坐着,我心里明白他其实已经累了,不然绝不会在出口还没找到的时候就坐下休息。我过去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拿出医药箱给他重新上药包扎,都弄好之后我再次把橡胶手套强行戴上,然后才转过去,赌气地看着他,他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休息,似乎感觉到我在看他,才把眼睛睁开,眼神依旧是波澜不惊。

“我给你包扎好了你为什么又打开放血?”

闷油瓶显然没有预期到这个宛若智障的问题,而我咄咄逼人的语气又搞得好像这个问题十分关键十分合理。他平静地看了我半天,居然笑了:“那你想吊死在柳树上?”

“我根本没事,你看我都没往柳树那边走。”我的语气基本已经是撒泼打滚了。

闷油瓶不再回答我的话,又靠回墙上,闭着眼睛说:“去把柳树上的尸体打下来,把黄鼠狼的尸体替换上去,最特殊那只最后一个放上去。”

我把想问“为什么”的冲动活活憋回去,给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心领神会,一枪打断一根柳条,上面吊着的尸体应声落地,柳条们又像触手一般迅速生长,伸向胖子,胖子捡起一具黄鼠狼的尸体,塞到柳条的怀中,触手们就立刻缩回去,把黄鼠狼的尸体挂到树上,如此反复,好像加工车间里的流水线一般。

直到最后一句尸体也送上去,胖子也累的够呛,坐在地上喘了半天。这时柳树开始微微颤动起来,粗大的树干向两边打开,里面黑黢黢的一片。我们三个交换了一下眼神,我最先站起身,打着手电慢慢走过去。树干上打开的是一扇大约两米高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道向下的楼梯,这想必就是出口了。胖子和闷油瓶见状把东西收拾好,拎着矿灯赶过来。还是闷油瓶打头,我们沿着螺旋形的楼梯向下走去。

周围一片黑暗和寂静,我忍不住问闷油瓶:“你怎么知道你的血对那个黄皮子的法术有用的?”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回答说:“这里的黄鼠狼是靠什么修炼成精的?”我想到了刚才的柳树:“难道是靠尸气?”闷油瓶“嗯”了一声,接着说:“积尸之地,只可能是靠吸食死人的尸气来修炼,所以它们盘踞在柳树附近,用柳树来招魂索命。旧的尸体已经被吸光了尸气,一旦落下就会被抛弃了,它们需要更多新的尸体。”我顿时明白了,靠尸气为生的东西都抗不过闷油瓶的宝血,想想后面还有四宿,保不齐哪一次伤口还得再次拆开。然后我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黑狗血也可以?”闷油瓶似乎有点意外我会问出这种常识性的问题:“黑狗血本来就能驱邪,而且黄鼠狼是怕狗的。”

胖子听完嘿嘿一笑说:“看到没有,咱小哥的血可是奢侈品,黑狗血那就是麒麟宝血的平价替代。”

我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顿时后悔没有多带几包黑狗血。

我按亮了腕上的电子表,已经是傍晚时分,到下一个墓室我们就必须要扎帐篷过夜了。南方第四宿是星日马,星宿值日有悲哀,凶多吉少有横灾,又是一个多凶之宿,我不禁叹了口气,柳土獐还是所谓的吉宿,刚才这一遭不也是凶险万分,招招致命吗。不到一天时间经历了这么多惊心动魄,一时间还消化不过来,此时最大的疑问是我们想来这找长生的秘密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三个墓室的设置都是为了要人的命,至于长生的秘密,连个影都没看着,但是路途马上过半了,到了这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正出神,胖子突然说:“我cao,那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