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纯从博爱医院出来,并无明确目的地,沿着行人道慢慢地走。
脑子里有太多理不清的繁杂混乱的迷惑。
那个许伯伯是谁?为何凌远面对着他一反常态地紧张?今天上午,凌远究竟去了哪里?有什么事情,重要到了他要在胃出血的第二天,不管主管医生的拦阻,一定要去办,却特别让她跑一趟,去家里取了衬衫领带地正装去赴会?
太多的不明白。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个小时,苏纯并不清楚那许伯伯如今还在不在----凌远显然是故意将她支开;而凌欢和她爸爸……会陪他的吧?既然他的家人,都已经知道,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陪在那里?哦……她的随身东西,她的妇科杂志,她的……她的所有,所有让自己继续回去陪他的理由……都那么牵强。
苏纯在一根电线杆下面抱着膝盖蹲下来,望着街道上来往的车流。发了好阵呆之后,决定,干脆就如他说的,回去医院看看小平安,然后去跟他汇报。这大概是最能让自己在进门的一瞬间,不太尴尬的理由。
苏纯想,自己也真得回去医院,许楠周一要出院了,她得帮她确认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出院后医嘱条条清晰,把需要吃的药用尽可能多的不同途径提醒她,还要安排之后她去看生殖专科门诊……这些,总要再三再四地确信了心里才略微踏实。
许楠自己对自己的问题简直全不关心,这两天的心思,一大半用在了小平安身上,居然在认认真真地拽着她问东问西,都是肝脏手术后的照顾,她无奈地对许楠道,你知道又有什么用,也不可能你去照顾他,许楠理所当然地反问,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苏纯张口结舌,仿佛也没有什么一定不行的道理。于是便由她问,自己也认真作答,没有记笔记习惯的许楠,这次挺认真地在记。
今天上午,回去取东西时候,许楠就不在病房----邝镇扬却在,与许楠的主管医生陈翰语聊天;邝镇扬急切地想要个孩子,这种急切,在许楠与自己面前,简直丝毫没有隐瞒;苏纯心里大不舒服,却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干涉的理由和立场----如今秦教授已经接了许楠的诊疗,想必会十分小心注意她的健康安全,而治疗计划,自己都会有参与,原本没有什么担心,只是邝镇扬这种急切,偏偏就是让她说不出的担心。
苏纯固然十分担心,许楠倒是颇无所谓。比如说,今天早上,邝镇扬来,是得知秦教授恰好今天来看一个病人-----难得她周末来医院,既来了,又并不忙,邝镇扬本想与许楠一起,请了陈翰语与秦教授一起午餐,详细地聊聊,说说许楠情况,却没想,许楠却发了执拗,无论如何不肯,邝镇扬甚少遭遇许楠这么倔的拒绝,倒是也并无办法,只好就在病房,与陈翰语谈论,而许楠,听得烦了,说去icu看看平安,也不管邝镇扬劝阻,披了衣服就走了。
苏纯到的时候,陈翰语只摊开手对她道,“许楠她该是去看小平安了。”
“她对这孩子着了魔障。”邝镇扬皱眉,倒是认真的无奈,“简直比对从前那只猫都还要魔障。”
听到这里,苏纯心里仿佛被刺了似的,不能说怪邝镇扬,却再也不想对着他,转身出门去icu找许楠,护士说她来过,还在外面站了好久,只是小平安的状况,还不能让外人进来;苏纯想了好一阵,她会去哪里,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回去把自己的患者病历检查又都查对了一遍 ,却见许楠回来了,笑吟吟的,倒仿佛有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见到苏纯,她过来,坐在正查对病历的苏纯对面,
“我刚才去跟平安的爸爸聊天……”
“平安的爸爸?”苏纯不能相信地抬起头。
“是啊,他叫什么来的?我又忘记了。他给平安移植了肝脏嘛,在病房住呢。我问他,我以后可以不可以经常去看平安,给他唱歌讲故事,听他讲故事,一起放潜水艇和飞机,他说怎么敢当呢?我说,我乐意啊,如他允许,我还要谢谢他。平安的爸爸是个满好的人,和气斯文。后来他还给我看平安小时候的照片。刚生下来不久时候,他是个胖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