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江知意真是来够了。
先是钟卿意,后来是父亲,现在是岑清伊的父亲……江知意单是想想,便枯涩暗生。
人生百般滋味,苦是主旋律。
又是一样的换寿衣,整理遗容,江知意都不忍多看一眼。
薛予知和岑清伊太像了,江知意泪眼模糊时,竟有些瞬间错觉,仿佛是岑清伊躺在那里。
心仿佛被人刺穿,高高地悬挂着,在风中飘荡,烈日灼身,疼得无以复加。
江知意在这之前,还是选择通知慧远大师。
慧远大师久久没有开口。两个人就那么通着电话,谁也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慧远大师深吸口气,颤声道:“我去殡仪馆接她回来。”
江知意不愿看到薛予知被推进火炉那一刻,她站在外面很远的地方,江杨站在门口。
江槐和江树站在江知意旁边,此刻无声是最有力的安慰了。
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江槐揽过江知意,将人按在怀里。
江知意的泪水打湿他的西服,不远处门口的江杨背影转过来,他低头点了一根烟。
一生,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烟,一捧灰。
青烟随风而逝,灰归于尘土。
就像是从未来过,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这个人。
阳光热烈,刺得人睁不开眼。
岑清伊不见太阳,却能感觉到它的灼热。
四周都是白雾,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再回头,来时路也没了。
岑清伊迷路了,她站在原地,试图呼喊出熟悉的名字。
双唇似乎千斤重,岑清伊无论如何张不开嘴。
岑清伊又急又怕,但又无助,泪水在眼眶里的打转。
前面影影绰绰似乎有熟悉的身影,岑清伊擦干眼泪,看清了。
那是熟悉的人,是薛予知,是爸爸。
岑清伊奔向她,费力地张开嘴巴喊爸爸。
薛予知似乎离她很近,她跑了好一会,累得腿疼,她们之间仍有距离。
“爸爸!”岑清伊不敢停下来,她隐隐有种感觉,父亲正在离她而去。
岑清伊边跑边哭边喊,一座看似是桥却又虚渺的桥,在白雾中摇晃。
薛予知站在桥边,岑清伊终于扑摔到她跟前,“爸爸!”
薛予知俯身扶起她,淡淡浅浅地笑。
岑清伊泪水成串滚落,她紧紧地抓着冰凉的手,“爸爸,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回家吧。”
岑清伊说完,又忍不住哭声,悲痛道:“爸爸,家在哪?你怎么不说话啊?”
薛予知只是笑,她拍了拍岑清伊的手上和衣服上尘土,牵着她的手往对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