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漪捂着嘴巴,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血沫自她的指腹间溢出,将她的掌心渲成了一片猩红。她强忍疼痛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畏缩不敢上来的最后十余名叛逃弟子,不知怎的,她的神情竟与当初杀红了眼的夜离雀有七分相似,让人看得莫名心颤。
“叛门者……死……”
沈漪沙哑的声音自喉间响起,只见她手持残剑,掠向那十余名叛逃弟子。叛逃弟子们现下是困兽犹斗,谁也不想任人宰割的。十余人一拥而上,兵刃朝着沈漪纷纷砍去。
“破!”
沈漪周身崩出炽热的气浪,撞得那十余柄兵刃铿铿作响。材质下等的兵刃在撞上气浪的刹那便被崩成两截,稍微好些的也被气浪折弯,即便没有折弯的,气劲强劲,震得诸人虎口崩裂,竟是没有一人躲过。
“记得,一旦出手,便不要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
视线霎时陷入了模糊,脑海里响起夜离雀曾经教她的话,沈漪眼眶烧得发烫,微微眨了下眼,眼泪便涌出了她的眼眶。
“先下手为强,就像这样。”
记忆中的夜离雀对着她眯眼轻笑,手指温柔地划过她的喉咙,惹得她泛起一阵轻颤,很快便烧红了脸。
“谁准你碰我的!”
“我不是在教你么?先下手为强!真对阵了,谁与你守规矩?看,若我手中有匕首,你的喉咙早就被划开了。”
她说着不算狡辩的狡辩,笑意与月光融在了一起,妩媚而温柔。
沈漪猛地晃了晃脑袋,从失神中回过神来,旋身一转,残剑带着炎息旋转释开,仅仅一招,便划破了那十余名叛逃弟子的喉咙。
杀戮终止,沈漪只觉脚下一软,顿时跪坐在地上,眼泪簌簌落下。
那妖女从来都舍不得伤她,哪怕教她江湖生存之道,也总是温柔可亲的模样。可为何……为何今夜……她竟舍得打她那两掌?
炎息反噬之痛,她可以忍下,可夜离雀打在她身上的那两掌,远比拿把刀凌迟她还要痛。
她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为何?这究竟是为何啊?
坚持到了现在,她已是筋疲力尽,闭上眼是夜离雀曾经对她的好,睁开眼是夜离雀与她阴阳两隔的残酷现实。
她是一个人了,天大地大,她只有一个人了。
那些涌出的哀伤像是汹涌的海浪,将她的一颗心彻底吞没,明明全身烧得像火一样炽热,可她还是觉得冷,好似跌入了一个千年冰窖,冻得她的骨头都在疼。
偏生她还死不得,解脱不得,如此煎熬,让她心力交瘁,终是两眼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沈师姐!”
“阿漪!”
李与天佛门的弟子踉踉跄跄地赶到这里,看见的是一个白裳上满是血花的沈漪。她蜷着身子倒在血泊之中,就跟三年前一样,好似随时可能破碎当前,再也黏不起来。
李探上她的颈脉,指腹所及之处,只觉烫手,他急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带她去看大夫!”说完,他回头看向父亲李伯陵。
李伯陵默许了此事。他话中有话地对着萨珠道:“想不到天佛门竟藏了这么厉害一个徒儿,我真是羡慕萨大哥你。”
萨珠听出了他话中的旁意,肃声道:“她的武功向来平平,自从遇上夜罗刹后,才如此一日千里。我不瞒二弟你,我也有很多疑惑想问她。”
她的武功绝对不是一枚温玉丹奇药能解释清楚的,她结果无常伍那一招,凭空生火,就是他们两人再修上十年也做不到这样。
李伯陵笑道:“她武功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萨珠沉眸,“哦?”
李伯陵冷眼瞥向地上的独孤擎与独孤惊尸首,“三年前扬威镖局一事,也该有个论断。四大世家到了今日,只有你我两家存留江湖,今后还望大哥与我守望相助,莫要再生罅隙。”
萨珠自然明白李伯陵的意思,点头道:“当年四海帮没有参与围杀,我们天佛门是第一个赶到相救的,事实如此,你我两家也不算推诿责任。”
哪怕他们两家的初衷与另外两家一样,都是为了《阴蚀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