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漪越发地迷茫,也越发地难过。她起身走至舱窗边上,看着天佛镇熟悉的一切渐行渐远,只觉一颗心空落落的,一点也不踏实。
咚咚。
檀雨叩响了房门,命人给她送来午膳。
沈漪收敛心绪,迎入了檀雨。
“都下去吧。”檀雨吩咐随行的弟子先退下。
弟子们知趣地退出了房门,檀雨亲自把房门关上之后,回头注视着沈漪,徐徐问道:“瞧见这样的迎亲排场,心动么?”
沈漪目光冰凉,定定地望着檀雨,反问道:“掌门以为呢?”
檀雨看她半点喜色都没有,算是放心些许,提醒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莫要忘记了你我的大事。”
“谢公子之仇我非报不可,掌门可以放心。”沈漪知道檀雨在担心什么,李如此阵仗,换了旁的姑娘早就沉溺于这种虚荣之中。可她是沈漪,亲眼见过那对父子的虚伪,岂会对这样的浮华动容。
檀雨听到这句话,笑道:“如此甚好。”说完,她瞥了一眼桌上的午膳,“趁热吃了,这几日我会帮你看着李那小子,不会让他来打扰你。”
沈漪低眉道:“多谢掌门。”
“谢就不必了,记得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便好。”檀雨说罢,转身离开了内舱。
沈漪倒也乐得清净,离大婚之期还有二十余日,倘若那妖女还是不来……想到这里,她不禁多了几分恼怒,等她处理完玲珑岛之事,天涯海角,她一定要把那妖女揪出来,狠狠质问她为何曾经说着喜欢,却又如此待她。
喜船悠悠,沿着沧河一路东去。
因为是秋末的缘故,沿途多是黄叶满山,尤其是黄昏之时,放眼望去,两岸皆是金黄,沐在夕阳之中,更是山色昏黄。
两匹马儿已经跟着喜船沿岸走了大半日,稍前面的那匹白马之上,女子身上披着蓑衣,头戴笠帽,将她那身红裳遮掩得干干净净。
她不时望向沧河中最前面的那艘喜船,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里面。
“夜姐姐,前面山势险峻,我们只能绕路跟了。”身后的少年与她一样打扮,提醒夜离雀前方已经没有可供马儿行走的路了。
夜离雀忽然勒停了马儿,望着喜船终是行远。
谢公子没有听见她的回应,只得静静地陪着,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言什么。
“我们走。”夜离雀勒马回首,对着谢公子弯眉轻笑,“也该去拜见水师都督了。”
谢公子愕然问道:“不跟了?”
“无妨,反正她跑不了。”夜离雀话中有话,扬起马鞭在马背上抽了一下,“驾!”马儿奋蹄直奔,载着她驰入了一旁的山道。
谢公子催马跟上夜离雀,急问道:“夜姐姐真不想见见沈姑娘么?”
“此时见了会坏事。”沈漪会如何,夜离雀不知道,但是她会如何,她清清楚楚。倘若瞧见穿着喜服,打扮得艳丽娇媚的沈漪,她可不是坐怀不乱的高僧,思念早将她的一颗心灼得发烫,真见面了,指不定会发生点什么。
谢公子不懂夜离雀的意思,“啊?”
“大事重要。”夜离雀笑笑。
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山道尽头,渐渐被夜色吞没。
十月二十六日,初雪纷落,喜船抵达了东海码头,换了海船,继续往玲珑岛行进,在二十七日的正午抵达了玲珑岛。
四海帮与天佛门的大喜之事早就传遍了江湖,是以李伯陵在玲珑岛一开就是百宴,招待赶赴玲珑岛贺喜的江湖朋友。
天子听闻这等喜事,也派了东海水师都督前来道贺,一时之间,玲珑岛蓬荜生辉,李伯陵觉得这是他人生之中最为光彩的一段日子。
夜雪簌簌,不时打在窗棂之上,发出轻响。
沈漪静静地坐在床边,苦等多日,那妖女还是没有出现。她自嘲地笑了笑,明日之战,只能她一个人强撑到底了。
当失望积累到浓烈,便会让人生出恨意,她垂下头去,倏地将喜帕绞成了两半,眼底俱是化不开的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