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陌?陌上花开!”他脸色突然一变,然后深深地望向以陌,那眼神复杂莫辨,仿佛想从她的脸上找到谁的影子。“安逸和林陌,是你什么人?”
出来走了很久,天色渐晚,以陌没有回医院,而是打车去了云泽墓园。发生这么多事情,除了爸爸妈妈,她不知道还可以向谁倾诉。一路上,天都阴沉得很,仿佛随时都会下雨一般。计程车司机低声诅咒着这鬼天气,时不时地抱怨晦气,埋怨以陌给他添麻烦。以陌只当听不懂司机的指桑骂槐,趴在车窗看风景。
云泽的墓园在近郊,因为不是祭扫的日子,这里人很少,湿润的空气中泛起一丝丝阴凉的气息。远远望去,一排排的墓碑,随着起伏的山体,隐藏在一片淡而不见的水汽之中。计程车把她丢下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傍晚时刻,谁也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多呆。一阵风吹过,以陌打了个寒战,不由得搓了搓手。如今已是初秋,墓园里栽的花已开至阑珊,只有路边的松树依然枝繁叶茂,郁郁青青地遮挡了天边的光线。以陌加紧了步子,朝墓地深处寻去。
以陌父母的墓极其简陋,掩盖在一堆高高低低的墓碑中,很难找。以陌看着鞋子上沾着的泥土,心里有些内疚,她一直没能给他们找个好墓地,只能选最便宜的地方安葬他们。空气中有还未散去的香烛味道,偶尔风一吹过,燃尽的纸灰就扬了起来,呛得人直咳嗽。这种“贫民”式的墓地,几个月都没一个打扫的。
然而她爸妈的墓,却异常的干净,墓碑仿佛刚刚被擦拭过,几束菊花安静地躺着。就在那菊花旁边,还摆着几朵白百合。妈妈生前最爱的花就是白百合,难道有人来过?以陌皱了皱眉,这么多年,除了自己,还会有谁来拜祭他们?
“对不起,老爸,我又让你失望了。我没本事进云泽日报新闻部,你要我做到的事情,我总是做不到。老爸,你别怪我了,这样好了,下次我带你最喜欢吃的桃酥饼来孝敬您好不好?”
“老妈,你在下面要看着爸爸,别让他辛苦工作。对了,韶迟本来是要来看你的,但是他在美国有些工作要忙,来不了。您千万别生他的气,要保佑他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老爸老妈,我又遇到那个人了。但是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和他来往的。我会一心一意对韶迟的,等韶迟回国,我就跟他结婚,他要是不答应,我就绑架他去教堂,到时候带外孙给你们看好不好!”
以陌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她把水果食品一件件地在墓前摆好。一个的对话,陶醉且投入,尽管听不到回答,但以陌却经常讲得嘿嘿傻笑。
秋季的雨,总是细碎缱绻,不易发觉。在墓地里站了好一会儿,以陌才发现衣服湿了,原来是下雨了。幸亏看天色不好,她在包里备了伞,不然估计要一路淋回去了。她傻傻地笑起来,脑海中浮现出陆韶迟担忧责怪的神情,他一定会说她不会照顾自己吧。突然,她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会想起陆韶迟?
下了雨的墓地更难走,泥泞润滑。慢慢的,蚕丝一般的雨渐渐密了,空朦的山色似水墨画般晕染开来,远方的一切似乎都粘在了一起,模糊难辨。以陌注意到前方有人在冒雨奔走,那人背影消瘦,身形挺拔,在雨中疾速行走的模样有些狼狈,以陌见他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她撑了伞,加快步子,追了上去。
觉察到头顶的雨突然停了,那人停下脚步。他有些诧异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她湿湿的刘海贴着额头,脚上的鞋也濡湿了,繁密的雨顺着她的伞往下坠,那是一柄青花瓷图案的伞,古茶色的伞柄握在她手中。她的手指瑟瑟发抖,显然是冻得不行。即便手指冻到僵硬,她也依然努力地将伞放高,举过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