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第四天清晨。
早餐时间,祁心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长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看起来像是又吵架了,两个人距离拉得远远的,即便坐在一起也几乎是零交流,各干各的互不相干。
然而祁心又狐疑地暗中注视了片刻,便发现两个人中她小姨还是一切如常,躲着对方的好像只有卫真灼一个。
这些线索大体上是看不出来的,只能从一些小动作里抓住蛛丝马迹,例如奚幼琳给卫真灼递咖啡,卫真灼不接,只等奚幼琳自己放下。又例如奚幼琳伸手找卫真灼要她旁边的纸,卫真灼不给也不动,非得让奚幼琳自己越过她去拿。
祁心观察了一会儿,一时还以为是自家的金贵小姨又使了什么千金脾气,才惹了卫真灼不高兴她并不知道卫真灼会这样,其实只是单纯地还在为昨晚的事害羞而已。
然而奚幼琳知道,并且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更有了逗弄对方的兴趣。
自从她对卫真灼的了解更进一步,这种想要去多加接触的心思便时常会产生。有时候奚幼琳回想过去,也常常会因为自己曾经对卫真灼的抵触不接近而感到惋惜:要是早些发现卫真灼这么好玩儿就好了。
于是整个早餐时间里两人便一缠一避,暗地里来往对决不可开交。
祁心和杨葵谁也没能参透她俩之间的微妙玄机,只觉得满头雾水。
就这样过了早餐时间,一行人便出了酒店。晨间夏日光耀灼灼,四人还是按习惯只撑着两把遮阳伞,卫真灼撑伞走在杨葵身边躲奚幼琳,奚幼琳则任祁心挽着自己,也不着急去找她。
今天的行程安排是出海钓鱼,虽说她们四个人中没有一个会海钓,也依旧不妨碍祁心想要体验一次的冲动。
船是很早就预约租好了的,祁心素来办事能力强,在她的打点下钓具和其他工具一应俱全,甚至船上还聘了两个经验丰富的船工,几乎什么都无需操心。
就这样踏上了微微摇晃的甲板后,奚幼琳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身去看卫真灼。
这些日子以来卫真灼在她心里的病弱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以至于她立刻就开始怀疑这人可能会晕船。
视线里,身后卫真灼正在一旁翻看租来的钓鱼设备,并朝一个船工询问着相关事宜。奚幼琳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她也很快察觉到了这道视线,一时疑惑地抬头回看。
甫一发现看她的人是奚幼琳,卫真灼就立刻又低下了头,避开对视。随后她冷静镇定地和身旁的船工又聊了会儿海钓方法,便一个人拿着盘饵料绕到了船尾,开始穿钩。
其实她完全不该这样过分闪躲,对此卫真灼心里都明白。毕竟就连上次两人发生了远过于此亲密关系之后,她都并不像现在这样不安。
可仔细想想,理由其实还是有的从前两人即便发生了关系,只要离开事发现场两人便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甚至只要卫真灼想,她还可以无限逃避和奚幼琳见面。
有了那种随时都能够逃走的条件,之前几次无论发生了多么尴尬的事,卫真灼也就都能够处之泰然。
可眼下不同了,眼下她和奚幼琳的关系隐隐约约间已经发生了变化,许多事绝不只是意味逃避就能解决。并且情况也完全不允许她想逃就逃,毕竟到了晚上,她还要继续和奚幼琳住在一间房里。
要命了。卫真灼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她是想和奚幼琳修复关系的,可那也得是在两人相安无事的前提下。然而就目前这个情况,卫真灼只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她有自信和一个相熟的朋友或一个泛泛之交提升关系,也有自信礼貌圆滑地让一个人对自己消除芥蒂,甚至还有信心让一个普通朋友变得有那么点喜欢自己。
可事实却是奚幼琳绝不只停留在泛泛之交的层面,甚至她都远非仅是一个相熟的朋友。
两人间情况复杂得超出了卫真灼的预想,而按这个情况来看,难道她要越过朋友阶段一步登天,去和奚幼琳尝试新的……恋爱关系?
想到这里,卫真灼没忍住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和慌乱。
不行。她还没有准备好这种事情。她心里有些喜欢奚幼琳是一回事,让她凭着这点不真切的喜欢去和奚幼琳恋爱……那又是另一回事。
“在干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了奚幼琳的声音。卫真灼很快收敛起沉思时略显迷茫的表情,神色淡淡地错开一步,端走了放在桌上的盘子:“没什么。”
“好啦。”奚幼琳的语气听起来很柔软,居然有那么点像是在哄人:“不要这样了,我们聊聊天不好吗?本来就是一起出来旅游的,也不用一直不说话吧。”
卫真灼不咸不淡扫她一眼,克制着心里软得不像话的涌动感,仍旧端着盘子要走:“怎么就是没说话了?现在不就是在说话么。”
这话让人着实有些不好回她不开口奚幼琳都忘了,卫真灼抬起杠来其实也是一把好手。
趁着奚幼琳愣神的短暂空隙,卫真灼端着盘子就立刻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