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强似乎不忙,还若无其事地跟她寒暄几句,直到那头有人跟他说话,才率先挂掉电话。
虽然王志强嘴上说着不急,但连晚还是紧赶慢赶出了门。她倒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情就对车队有什么懈怠,一切都是为了赚钱,连晚从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王志强对她的小心思,她也想得通,人总要为自己打算。
她也要赚钱,也要为自己打算。
今天车场上的车都还在,车队充作办公室的小房间里烟雾缭绕,没出车的司机们挤在一块抽烟,有个小姑娘混在里头捂着鼻子,似乎是某位司机的女儿,没待多久就跑出来了。
小姑娘个子矮,连晚走路不低头,差点一拐腿踢上去,但收得急,还是蹭到了她软绵绵的肚子,力气不小,忙站定了低头看,看人家哭了没有。
果然就看见一双憋着泪的眼睛。
“你没事吧?”连晚试探着,小声问,她摸摸口袋,没摸出什么糖和饼干,只能蹲下身,略微无措地盯着小姑娘泛红的眼圈。
小姑娘像没听见似的,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连晚只能又问:“你家大人呢?”
这下小孩子动了动,转过身指指身后的小房间。
连晚松一口气:“你爸爸是谁?”
小姑娘说不清自己爸爸的大名。连晚索性牵着她往房间里走,走到门口被烟一呛才反应过来里头的环境不适合小孩子待。
“算了。”她说着,口气也不算柔和,“你在这里等着,我出来带你去买糖吃。”
见小姑娘啃着手指头仰着头眼巴巴地看她,又忍不住要把人家的手指扒拉出来,“乖一点,把手擦擦,我很快就出来。”
连晚进门的动静不大,但房间里的司机还是都转头看过来,或坐或站,位置没空缺,连晚也不在意,找了堵墙站着,听王志强他们大清早把人喊过来,是要说些什么。
“今天耽误大家出工,主要是想讲两件事。”见人到齐,王志强把手里的烟按灭,咳嗽着说。
“第一件事就是最近县里的家具厂准备跟我们车队合作,他们刚刚投中了公家的单,县里,镇上学校的桌子,椅子,床,办公桌都要通通换新,中间运输的活就全归我们干。”
王志强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挤着眼睛,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这单子我们能拿两头钱。公家一头,厂里再给一头,所以最近兄弟们就别接私活了,把车都空一空,等我通知就行。”
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司机们交头接耳,讨论声嗡嗡响。
不同于镇上,县里车队不少,业务也要抢,从前连晚车队只能从平台捡一点他们抢剩的平台单,连起步价都要低别人好几块钱。
现在好了,这一波单子干完,年底过年走亲戚都不操心了。
连晚想到这一点,看王志强也顺眼许多。
但他只说了一件事,还有第二件事没说。
有人跟她想到一起,出声问:“王哥,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王志强拖长了声音,又点一根烟,夹在手指上慢悠悠地烧着,“是我最近还在考虑的事,咱车队里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有的人有车,有的人没车,时间就协调得没效率,我在想,要不大家把车都托到我这里,我来安排出车,这样也统一,大家看怎么样?”
跟刚才的热闹相反,王志强这话一出口,司机们都沉默下去。
“这好像不太公平吧。”连晚旁边的司机猛抽了一口烟,出声,“这样买了车的跟没车的赚的一样多,搞什么?”
“就是。我九米二的车难道要我开四米六吗?”
有车的司机大声抗议,没车的司机只抽烟不说话。王志强见场面僵持住,有些尴尬地把烟放下,搓搓手指:“我这也不是为了家具厂的单子嘛,兄弟们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但话说难听一点,单子是我去拉的,我初心也是希望大家都能挣钱……”
话说到这份上,司机们不说话了。王志强干咳几声:“好了好了……这事大家往后再商量吧,今天就先到这,大家干活去吧。”
桌椅咯吱咯吱,房间里涌出一大群人,连晚跟着人走出去,一眼就看见刚才那个小女孩还乖乖站在墙角,正仰头跟她爸爸说着什么。
连晚站在原地,等了她一会。
小孩忘性大,这会也不惦记连晚刚才踢她的疼了,黏黏糊糊地跑过来牵连晚的手:“爸爸!就是这个姐姐。”
“是小连啊。”
连晚冲着对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