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叔这一笑,气氛缓和了不少,所有人继续吃饭,直到这顿饭结束,再也没有人说话。
雪叔出门一趟有不少事情要办,吃完饭就坐上车离开,叶家和周家则分别坐进自家车里。
车上,周父细细询问周美泽这些天的作为,周美泽隐瞒了自己去看美女热舞的事。
周父左思右想,不解道:“你也没做什么啊,那三个小孩是不是犯错误了?雪叔这顿饭,像是在替叶无苍敲打我们。”
“敲打算不上,”周母叹了一口气,幽幽地瞥了周美泽一眼,“虽然把小泽的好朋友赶走了,落了咱家的面子,但他也没给叶泰面子啊,话里话外点叶泰这些年料理自家兄弟狠辣无情,算是各大二十大板吧。”
周美泽听得浑浑噩噩,“什么狠辣,什么二十大板,你们在说什么?”
“你啊,”周母眉间的忧愁更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周美泽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想想叶瑜七窍玲珑,再看周美泽这一脸懵懂的傻样,周母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另一边,叶家的气氛剑拔弩张。
“老宅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叶父摔碎了一个茶盏,向后梳理整齐的短发都垂了下来,衬得他面目阴沉,形容可怖。
叶母撂下手边的茶,冷不丁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些年毫无建树。”
“冯玉莹我警告你,”叶父反手指着她的鼻子,“我的那些兄弟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要不是你做事不留情面,我会被老宅那边盯上?”
“他们都是咎由自取,”叶母冷冷一笑,“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犯了事都得进橘子,是你们叶家的人心高气傲,以为顶着这个姓就多么尊贵,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肯伏法。”
“说起这个,我真的很疑惑,他们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可那是五个人!全部自杀!你敢说你没在里面插一脚!”叶父指着她的鼻子骂。
看着面前失去风度后像是疯狗一样的男人,叶母也冷下脸来,“哦?原来你早就怀疑我?那你为什么现在才问?”
“你敢说你没有坐享其成,甚至大快人心?”
叶瑜双耳放空,把自己的感官流放到很远的地方。
家里向来都是如此,一旦有事,就会互相指摘。
从来没有过静下心来,一起商量怎么解决问题。
好像把责任推在对方身上,然后再把对方骂死,问题就能解决了似的。
一个怪一个狠毒无情,一个怪一个懦弱无能,叶瑜实在不知道他们当年是怎么看上彼此,又纠缠了这么多年还不散伙的。
叶瑜一直在沙发的另一边安静坐着,话赶话骂到这里,她终于抬起头,冲两人“嘘”了一声。
叶父拧眉道:“你嘘什么,有话直说。”
刚才是叶瑜帮他解围,此时此刻,他对自己唯一的女儿,还能残留几分耐心。
“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叶瑜垂下眼睛的时候,眼睫毛在鼻侧投下浅淡的阴影,声音也如那丛阴影般轻盈缥缈,“叔叔伯伯也想留着青山在,也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呢。毕竟自杀也需要勇气呢,他们怎么都统统死得那么干净呢?”
叶瑜看向沙发旁边枝繁叶茂的盆栽,碧绿窈窕,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剪去多余的,腐烂的枝丫,”叶瑜轻声道,“才能让中间这颗独立的枝干挺拔而上,无坚不摧。”
叶母心中一个咯噔,瞬间明悟叶瑜的话,“你是,你是说,是老爷子……”
叶父瘫坐进沙发里,喃喃道:“不会吧……那也是他的亲生……”
说到最后,两人都诡异地沉默下来。
亲生的又怎样。叶无苍绝对不是看重血缘的人,谁合了他的意,像雪叔那样,就能拥有无上权柄。
但一旦没有用,或者动了他的忌讳,就会被弃如敝屣。
比如叶父的母亲、曾经的叶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