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喜勾起的垂幕后,走出一名银白狐裘裹身,一袭白色常服,黑发东冠整齐的年轻男人,神色容貌与主桌上的那一个身着蓝袍,清瘦男子——君凤阳有着理所当然的相似俊俏,这似乎是君家人最显目的特质。
君凤阳神色慵懒,抬起的情俊脸庞之上,带着些许疲惫的神色,在天牢之中被幽禁的这数月,都不曾得到皇帝的召见。
即使身在牢狱,他也听闻了那个消息,新后在接受受封朝拜之后,不见踪影。
其实有些可惜,他倒是也很想见一见,那个传闻之中的太傅之女——兰妃。这世间难有的聪慧睿智,偏偏又是绝世容颜,想必一定会是人间仙葩。
“直接说说你的用意吧。”君凤阳的唇角,翻卷起浅淡的笑意,像是不以为然,置身事外。抬眼凝视着那一张熟悉的面容,在俊容之上找不到半分情绪,他冷冷相望,寻不到半分畏惧。
君默然伫立在原地,直直望入君凤阳的那一双重眸之内,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深处。他久久沉默着,但笑不语,他眼底的黯然,经历这一段时间,已然蜕变成了腐败和沧桑。虽然,他宿命地相信着,还能与她相遇,只是还不到时机。
迟迟没有将君凤阳与君湛清治罪,没有除去最大的后患,他却突然变得失落。
那像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即使天下太平,他却与心中珍爱,擦身而过。
他温润眼眸之内的笑意,转瞬即逝,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无人看透他眼底的一丝落寞。“一直觉得不公平吗?”
“我该向谁要公平?!”君凤阳猛地站起身来,他只觉得太过可笑荒唐,冷笑着,没有半分隐忍。“曾经对父皇小有非议,但听到遗诏之上的名字之后,我最终还是服输,只是你早就清楚,你如今所坐的这个位置,并不属于你。”
君默然闻到此处,他的眼眸一沉,心情愈发沉重起来,那一份负担,迟迟不能卸下。一想起那还未到手的遗诏,便觉得刺芒在身,久久无法得到释然。
“父皇将整个江山赠予我,如今我不再恨他,只是你——”君凤阳沉声道,一道冷笑,渐渐扬起在嘴角,他韬光隐晦数年,为的便是不成为君默然除之而后快的刀俎鱼肉。
只是最终,他亦不曾料到,君默然居然会假借丰厚大典之名,将所有王爷召入宫内,摆了一道鸿门宴。
或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他成功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却是令那最重要的一日,背上了最阴暗的色彩。君默然沉默了半响,无法摆脱过往,眉宇之间,尽是冷沉得颜色。
“即使你掘地三尺,也无法挖出当年的秘密了。你可别忘了,当年因为那一份遗嘱的缘故,牺牲了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价。”一场大火,将整个尚宫,化为灰烬,因为只有所有知情的人,都长眠于地底下,才能确保江山,不会落到楚家所无法容忍的尚美人之后,君凤阳身上。
既然清楚他的生母,也是因此而受牵连,命丧黄泉,他也该避免自己,再度被此事卷入灾难之中。君默然冷眼看着他,如今君凤阳已经是笼中之鸟,他的性命,由他一手掌握,要想何时杀他,都易如反掌。
君凤阳的眼神清漠,他的脸上流失了最后的笑意,面无表情。“一生一命,既然我无法得到遗诏,落在你的手里,那么,听天由命,生死不顾。”
他猝然想起了什么,眼底的一丝笑意,渐渐代替了原本的清和,他的嘴角,缓缓扬起。“但是,我真正好奇的是,遗诏不在我的手里,也不在你的手里——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若是落在有心之徒的手里,到底会发生多大的颠覆吗?”
“我劝你,今早找到那个人的下落。”君凤阳的视线,落在眼前这个男子的俊容之上,曾经的过往,一页页翻过,曾经的兄弟之情,如今的手足相残,其实此次惊心。
下一瞬,他清俊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神色,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低低问了一句。“这样,才能保住你的皇位,不是吗?”
“我们今夜谈论的,似乎太多了。”君默然冷沉着脸,眼底迎来一片刺痛,像是有种预感,令他直直想要逃避。他的眉宇上染上一分阴霾,强压下心中的情绪,侧过脸上,烛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却无法温暖他的眼眸。
“我也觉得乏力,秉烛夜谈对我这般破败身子来说,亦不是易事。”君凤阳面对着清冷夜色,长长舒出一口气来,神色淡漠。如今被囚禁于牢狱之内,取他的性命,随时都可以,君默然却迟迟不动手,已然令他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