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
他伸手,他不要看着她只身涉险,只是她却不顾他的费力阻拦,匆匆夺门而出。
他尾随其后,明月希纵身一跃,已然消失在他的眼底。他突然按住额心,一丝尖锐的疼痛从脑间传出,他身躯微寒,长眸眯细。
他面无表情,却无法停止揣测,缓缓摊开右掌,眼神落在掌心上幻化为黝黑颜色的伤痕,血肉翻开,那阴沉的,布满了他的清明双眸。
他吃痛地使力,从赶来的侍卫手中夺过长剑,无声跃起,不愿落下她一个人。
他离她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眼看着明月希左支右撑,处境越来越艰难,君默然强忍着喉间炽燃的焚烧火焰的苦痛,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大呼小心。在他的提醒下,明月希险险躲过身后的偷袭。然而双拳终是敌不过四手!就在她忙于招架前方和左面的几个黑衣男子时,一把刀从右后方向她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几步之外的君默然奋不顾身的冲进人群,撞开了持刀人。然与此同时自己也挨了两刀。一刀在手臂,无甚大碍;另一刀却在腰腹,鲜血滚滚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长衫,也染红了她乌黑的双眼。
他只觉得脑中的画面,不停地翻转着,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居然有瞬间的功夫,无法看透眼前她纤细的身影。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在他的心底衍生出来,利剑还在他的手中,他却不曾如此狼狈过。仿佛,向来身手敏捷的自己,连区区一把剑,都无法紧握。
她用力划出一剑震退众人,忙扶了君默然靠坐在石头上。他坚定的回答,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心似的。“我没事。”
可她抛来的句子,却使他不知改如何响应,无法招架——
他、他听到了什么?
不,或许他应该这么问——他听错了什么?
“时辰差不多了,你该走了。”明月希的眼底,方才的复杂关怀,褪去的比云彩更快,她低低吐出这一句,不再多做停留,肃然起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冷冷无情,她用这等的话语,作离别。
没有一丝苦涩,没有一分惆怅,没有一分不舍,只剩下坚决不移。
她冷着眸,面对着数个黑衣男子,安然踏过脚边的一具尸首,神色自若地取走一旁的铜色长剑,手里长剑蜿蜒着一条涓细血痕。
君默然不想成为她最大的累赘,即便额头传来的刺痛,仿佛是一千根针,扎在脑中的强烈不适,却还是不愿在这等千钧一发,万分紧要的关头,丢下她不管不问。
他对她许下的是一生的诺言,所以不会在此刻放手。
“是谁派你们来的?”她无声冷笑,右臂梗在一人的喉间,低声问道,笑意却不曾令她松懈半分,一招一式,尽是取人性命的狠绝。
“即使你不说,我也可以猜出,我可是给过你活命的机会了——”她的脸色愈发苍白,笑意变成阴戾的颜色,檀口微启,送来的却是最狠毒的诅咒。
下一瞬,她手中的利剑,直直划破身前禁锢男子的喉咙,血泉喷薄而出,她将顿时咽气的尸首往前一推,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余下的几个男子,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缓缓浮现在她的粉唇边。她的脸色看不出半分愤怒,相反,心中的赤血沸腾着,仿佛那便是头等的欢愉。
“你们的主人,姓项吧。”她轻笑出声,君默然凝望着她的身影,那一身血色华袍,仿佛沉浸着的,尽是新鲜血液,满满当当的妖异,染红了他的视线。
余下几人相看一眼,眼底的默契,那是要一决高下,彻底将这个看似弱不胜衣的女子,擒下。
君默然以剑支起身子,每走一步,尽是天地旋转的恍惚,他微微迟疑,却在下一刻,作出了逼自己清醒的决定。
他执起长剑,划开左手臂的骨肉,令刺骨疼痛,占据自己的心,褪去那不真实的迷幻。
白色的衣袍之上,再度绽放一朵血莲,他眼神一沉,身手利落除去几个前路上的阻碍。
“既然愿意对他忠心,就算死在我手中,也该瞑目了。”仿佛不曾见到那几个杀手脸上大同小异的颜色,她缓缓抬起眉眼,低喝一声,满满的轻视和不屑,彻底激怒。
“杀!”
领头的男人眼神一凛,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他直直砍向明月希的方向,她似乎不动如山,却在下一瞬,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男人不敢置信,自己如今看到的,那飞扬的长发之后,居然是一双微红的眼瞳,比起野兽的光耀,更加夺人心魄和令人畏惧的光彩,带着隐隐的神秘召唤,似乎是来自幽冥的最后一道诅咒!
她的身子一闪,避开了他的夺命一击,男人以为她手中的长剑被大刀砍断之后,不可能还有反击的机会,谁知她的纤纤素手无声在飞扬的青丝之中探索,在他还未吐露最后的命令之前,那一只银色利簪,已然迅速从她手中脱离,没有任何征兆的,深深刺入他的脖颈,一道蜿蜒的血液,缓缓从喉结涌出,他挣扎着,最终还是倒在她的身前。
她知道,最快的死法,所以,绝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