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陈济棠皆对红军行动了若指掌。对李汉魂微妙不言的指责,尽在“保境安民”四个字。杨永泰提出的方向别说蒋介石,连红军自己也未意识到。掩盖了48年的隐秘,仍在《难忘的岁月》中维持岁月的尘封。
一、国民党不缺智商
1984年,一位叫陈树柏的美籍华人回大陆讲学和筹备办学。9月,邓小平在北京接见了他,说:“令尊治粤八年,确有建树。广东老一辈的人至今还在怀念他。”
陈树柏之父,即当年广东新军阀陈济棠。邓小平这一评价在海外引起震动。
陈济棠当年独揽广东军政大权,进行封建割据,保持广东半独立局面达8年之久,被人称作“南天王”。而且红军长征路上,第一道封锁线和第二道封锁线的“围堵”主角,都是陈济棠。台湾和海外一些人长期把他当做坚决的“反共英雄”推崇,为什么共产党对他作出如此高的评价?
近代中国,八旗绿营水勇团练不用说,新式练兵后产生的现代军官,从袁世凯到吴佩孚到蒋介石,几乎没有哪一个最初不表现出相当的革命性。
陈济棠1908年经广东革命先驱、陆军小学教官邓铿介绍加入同盟会。1920年11月,粤军参谋长邓铿组建粤军第一师,陈在该师第四团任营长。邓铿被刺,陈炯明发动反对孙中山的政变,其干将叶举路过肇庆,逼邓铿的基本部队粤军第一师将领饮鸡血之盟,对陈炯明效忠。第一师中有三位将领起兵反抗:邓演达、张发奎、陈济棠。
粤军第一师后来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即北伐中著名的“铁军”。后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南昌起义主力部队,即在“铁军”中产生。
但在反共问题上,陈济棠是不含糊的。
1927年他在苏联考察,听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事变,立即回国。到南京先向蒋介石呈报反苏反共的意见,后在“总理纪念周”上作反共报告,称“共产党是本党的反对党,是危害本党的唯一敌人”。1927年9月,八一南昌起义的部队进入广东。陈济棠与薛岳、徐景唐等率师驰赴潮汕阻击。陈部属东路军,由河源东进,寻求起义军主力决战。28日,陈济棠率部与叶挺、贺龙部主力在汤坑东南的白石遭遇,激战三昼夜,使起义军伤亡两千余人,无力再战被迫退出战斗。
陈济棠善战。
桂系军队之强悍闻名中外,又有人称“小诸葛”白崇禧指挥,连蒋军都惧其三分。北伐中第四军因累累战功被人称为“铁军”,桂军组成的第七军听到后,便自称“钢军”。其眼中之无物,可见一斑。
但这支“钢军”却在后来的冲突中,三败于陈济棠之手。
第一次是蒋桂战争之后,退回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倾全广西之兵,进攻广东;粤军徐景唐率第五军在广东起兵响应,直逼广州。陈济棠面临生死存亡关头,以保境安民为号召,动员全部粤军同桂军决战。他采取各个击破的战略,以一部兵力牵制徐景唐,集中主力于花县向桂军全力进击。李、白战败,被陈济棠一直追入广西。
第二次是同年12月李宗仁、张发奎联合进攻广东。陈济棠在蒋军朱绍良第六路军的援助下,予张部以重创,使其部队损失23,被迫后撤。李宗仁的第八路军见张军溃败,便全线后撤,想固守梧州。陈济棠驱军直追,以海军抢先占领梧州,又在梧州设立总指挥部,亲自坐镇,指挥所部向广西腹地进攻,占领浔江下游和玉林五属一带。黄绍竑部也被陈济棠予以重创。
第三次是中原大战中,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张发奎为策应北方的阎锡山、冯玉祥,率全军北上作战。陈济棠在张桂联军占领长沙、前锋进抵平江、岳阳之后,指挥粤军突然出动,攻占桂军战略后方之重地衡阳。衡阳被占,桂军首尾不能兼顾,怕被拦腰斩断,遂回师返攻衡阳。衡阳之战,双方皆倾其精锐,战况空前惨烈,桂军遗尸遍野。陈济棠在何键部的支援下,采取正面攻击,侧翼迂回的战术,将张桂联军全线击溃,毙伤和俘虏其一万两千余人。
此战之后,李宗仁万分痛心地说:“衡阳久攻不下,而敌人援军云集。……不得已,再向广西撤退,情形狼狈不堪。官兵对战事都十分消极,情况的艰窘,实我军作战以来所未曾遇过的。”
于是陈济棠作战的实力,连蒋介石也刮目相看。
但他再反共、再善战,蒋也总拿他当一颗棋子。
陈济棠之前是李济深主粤。李济深是广西梧州人,政治上属于粤系,但私人感情中却偏向桂系。广东财力充裕,但士兵的战斗力较差;广西较穷,但士兵勇敢。李济深利用乡土关系,长期与桂系结为一体;广东支援广西经费,广西支援粤系兵力。两广密切配合,使蒋无法插手。蒋介石当时一个很大的愿望,就是从派系甚多的广东内部找出一颗棋子打入其间,拆散粤桂联盟。这颗棋子就是陈济棠。
1929年蒋桂战争中,蒋介石用他取代了李济深,再用他三败桂系,一时间粤桂联盟真是土崩瓦解。
以陈济棠为棋子的蒋介石崇尚曾
国藩。27岁那年,蒋在上海阅《曾文正公集》,竟至两目成疾,从此对曾国藩书爱不释手。为蒋撰写年谱的毛思诚说,蒋“军事学即以巴尔克战术书为基础,而政治学则以王阳明与曾文正二集为根柢也”。
蒋介石学曾国藩,陈济棠却敬洪秀全。他从小笃信阴阳命相,曾用高价购买花县芙蓉嶂洪秀全的祖坟,以安葬其母亲的骸骨,说是出天子的圣地。他后来还专门派其兄陈维周到南京见蒋介石,名为述职,实则看蒋的相格气运,甚至去了奉化察看蒋介石祖坟的风水。陈维周回来后,兴高采烈地对陈济棠说,蒋的祖坟不如芙蓉嶂的龙势远甚。
蒋不知道他这颗棋子竟派人相过他的祖坟,而且还想当天王。
想当天王的陈济棠从广东陆军小学毕业时,成绩却是最后一名。操正步更是他一大难关,老操不好。每逢校阅,他都被留在室内搞卫生。毕业庆典时,同学们都向成绩名列榜首的梁安邦祝酒,认为他前途远大。梁也十分得意,说:“大家都有办法,除了伯南以外。”伯南是陈济棠的字。旁边有人说:“不要小看陈济棠,他可能比别人走得更远。”喝得醉醺醺的梁安邦说:“伯南如能出人头地,我给他捧靴!”陈只有在一旁面红耳赤,默不做声。
陆军小学最后一名的陈济棠,后来却掌握了广东军政大权。第一名梁安邦真的给他捧了8年靴——直到陈济棠下台,一直在他手下做交通团长。
陈济棠就是以这种极具韧性而且捉摸不定的特性,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中国政坛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蒋介石的嫡系。所以能够取代李济深,因为他拥蒋反桂,比李亲蒋。他靠蒋取得了“南天王”的地位,作为对蒋的回报,也在蒋历次反桂系战争中出力不小,便使粤桂从此分家。
但靠蒋介石搞掉了别人的人,最怕蒋用别人再来搞掉自己。粤桂联盟拆散了,但宁粤关系并未多一分亲近。从陈济棠上台第一天起,他与蒋之间那种深层次的不信任和提防,便出现了。
红军和蒋军,一直是陈济棠长期畏惧的力量。
他主粤8年,与北面的江西中央苏区就对峙了6年。对红军应该采取什么对策,他考虑得最多、也最细。从第一次“围剿”始,他就看出蒋利用“围剿”红军之机,借刀杀人,兼并异己。如果不参加“围剿”,又会失去蒋的军饷军械,也会给蒋以借口,兴问罪之师。陈济棠最后确定的原则是:可以派兵入赣,但不能被战事纠缠,弄得难于摆脱;尤其不能在与红军作战之机,让蒋军乘虚袭取广东。
1932年2月,彭德怀的红三军团围攻赣州,守城之滇军马崑旅一再告急求救。在蒋介石连电督促下,陈济棠不情愿地派粤军范德星旅驰援。范旅到达新城,即遭红军打援部队林彪的红四军伏击,损失两个营。而乘红四军主力集中城南防范粤敌之机,陈诚命其主力第十一师长途奔袭,从北面突破拦截。进入赣州。
赣州解围,陈诚名声大振。陈济棠损失的两个营,却成了吸引红军主力鱼钩上的诱饵。
此后陈济棠便对部属谆谆交代,与红军作战要特别慎重,各部均以固守为主,不要轻易出击。
1933年9月,蒋介石调集大军搞第五次“围剿”,以陈济棠为南路军总司令,指挥十一个师又一个旅,具体任务是阻止红军向南发展,相机向筠门岭、会昌推进。
对陈济棠来说,要阻止其“向南发展”的,不光是红军,还有蒋军。
他采用了两面做法。
首先给蒋介石做出个样子。1934年4月中旬,粤军进占筠门岭。虽然筠门岭只是一座空城,红军已经事先撤离,但陈济棠大肆宣扬,向蒋报功。蒋“传令嘉奖”,并赏洋5万元劳军,然后命陈部为配合北线蒋军攻打广昌,直捣会昌。
心事重重的陈济棠没有“直捣会昌”,而是请来了过去的对头、有“小诸葛”之称的桂军主将白崇禧。
两广之间多次血战,但在防共防蒋问题上,两广又同病相怜。白崇禧应邀马不停蹄地走赣州、南康、大庾、信丰、安远等县,最后到达筠门岭。从赣南回来后,陈济棠召集军参谋长以上军事首长会议,听取白崇禧对形势的分析。
白略微沉默,不紧不慢地说道:“蒋介石采纳了德国军事顾问的意见,对共产党采取了公路碉堡政策,使对红军的包围圈逐步缩小。这种战略,已收到显著的效果。如果共产党继续留在江西,将会遭到防地日见缩小以致失败的危险。如果要谋生路,就必然作战略性的转移。共产党转移的出路将在何处,这是个关键问题。”
桂军主将一席开场白,便立即攥住了在场粤军将领们的神经中枢。
白崇禧平日话语并不见多,但长于分析。一旦进入某种他潜心琢磨与思考的角色,便会设身反谋,易地而思,其思绪也会变成一条江河,从口中滔滔不绝地汹涌而出。
他继续说下去:
从地形判断,以走湖南和广东的可能性比较大。由南康、新城一带可入湘南,由古陂、重石一带可入粤北。根据当地防军情报,近日在
古陂一带,每隔十日左右,就发现共党军官乘骑,少者五六人,多者七八人,用望远镜侦察地形,很可能是共产党准备突围的象征。至于共产党突围的时机,估计当在秋冬之间,因为那是农民收获季节,可以就地取粮。否则千里携粮,为兵家所忌。
在此之前,红军将实行战略转移的迹象,陈济棠也觉察到了,否则他不会请白崇禧来。但白这一席精到的分析,无疑在这些高级将领面前,较为清晰地展现出了红军可能转移的方向和时间。
尤其对红军转移时间的判断,今天查遍史料,在当时的国民党将领之中,也确实没有一人像这位“小诸葛”算计得这样精确。
国民党之失败,绝非败于智商,却有一个高于智商的因素:平衡。
蒋介石想压红军入粤,陈济棠早有思想准备。第五次“围剿”的部署本身就是北重南轻。北面蒋介石先后集中了50多个师(东路军14个师又1个旅,北路军34个师又2个旅2个支队5个团,西路军9个师又3个旅,南路军11个师又1个旅),明显要把红军压入粤境陈济棠的地盘。现在红军转移的迹象日益明显,被迫入粤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这对陈济棠来说,重大危机即将来临。
7年前与南昌起义部队在汤坑一战,一直令陈济棠印象深刻。当时双方为争夺一块高地互相投掷手榴弹,你扔过来,我甩过去,谁也不退。第三天黄昏,双方同时撤退,都付出了伤亡数千人的代价。
现在红军的战斗力大大强于当时。十万红军倾巢入粤,绝非粤军所能力敌。数十万蒋军再跟随入粤,广东数年之经营成果必然灰飞烟灭,毁于一旦。
陈济棠采取了其后数十年秘而不宣的行动。进占筠门岭后,他立即停止交战行动,开始寻觅建立与红军的直接联系。
1934年7月,中央红军同陈济棠部谈判达成停战协议,并建立了秘密通信联系。
9月,国民党北路军、东路军向中央苏区核心地带逼近。白崇禧估算红军行动的“秋冬之间”已在眼前。陈济棠派出一个被称为“李君”的代表,直赴苏区面见朱德,要求举行秘密谈判。
红军正在寻找战略转移的突破口。朱德立即给陈济棠复信。周恩来委派潘汉年、何长工为代表,与陈济棠的代表杨幼敏,第三军第八师师长黄质文、第三军独立第一师师长黄任寰举行谈判。第三军是粤军中陈济棠的基础。之所以做出这种安排而没有让常年防堵红军的余汉谋第一军参加谈判,自然是因为陈深知这种谈判或成或败皆非同小可,不能不小心提防。
谈判在寻邬附近一片寂静的山林里举行,持续了三天三夜,达成五项协议:
一、就地停战,取消敌对局面;
二、互通情报,用有线电通报;
三、解除封锁;
四、互相通商,必要时红军可在陈的防区设后方,建立医院;
五、必要时可以互相借道,我们有行动事先告诉陈,陈部撤离20里。
为了保密,协议没有形成文本,双方代表将协议各自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大多数冠冕堂皇的正式协议,都是为破裂翻脸后谁承担多少责任而准备的。那些精美的烫金的签字的公证的鉴证的文本,在非常时刻,甚至不如一个会意的眼神。
真正起作用的,是默契。
默契的基础,则是利益相符。
陈济棠的核心,是让中央红军不要入粤。达成协议后,他明白了红军之意也不在进入粤境,便将协议传达到了旅以上粤军军官,告知红军只是借路西行,保证不侵入广东境内;又考虑到协议不便下达给团,怕下面掌握不好,于是增加一道命令,要求下面做到“敌不向我射击,不许开枪;敌不向我袭来,不准出击”。
实际就是在湘粤边境划定通路,让红军通过。
蒋介石将陈济棠当棋子用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这颗棋子具有如此多捉摸不定的特性。
长征之始中央红军要通过的第一道封锁线,就是赣南安远、信丰间的粤军防线。当时奉蒋之命,粤军余汉谋的第一军和李扬敬的第三军均在封锁粤赣边境。而第一军第一师恰好卡在红军经过道路的要冲。
毕竟是你死我活的战场。虽然签订了协议,红军与粤军间仍有疑惑。我怀疑你是否真正让路,你怀疑我是否真不入粤境。既要小心翼翼,又是时不我待。协议第五条要求红军有行动时要事先告诉粤军,在军情如火、兵机贵密的时刻,就不太可能。
十月中旬,红军突然开始行动,粤军余汉谋急令第一师向大庾、南雄方向西撤,给红军让路。
但动作稍迟,第一师又出了个狂妄自大的第三团团长彭霖生。彭本来奉命指挥本团和教导团取捷径从速撤退,但认为红军大部队不会那么快来到,可以先打一仗捞一把再走,他低估了林彪的前进速度。10月22日,彭霖生团和教导团被快速挺进的红一军团前锋分路合击,陷于无法脱离的困境,极其狼狈,损失很大。特别是教导团,最后逃出来时伤亡惨重,行李辎重丢失一空
。
彭霖生挨了余汉谋一顿暴跳如雷的痛骂,教导团团长陈克华以作战不力被免职。
残余粤军立即退向安西。
但总的说,粤军第一师确是主动后撤。该师为南线防堵中枢,位置一移,西南门户洞开。红军从安远、信丰间大步穿过,至10月25日左右,全部渡过信丰河。
第一道封锁线与其说是突破,不如说是通过。
第二道封锁线是湘南汝城、粤北仁化之间的湘军、粤军防线。
当时蒋介石判断中央红军将步萧克红六军团后尘,从赣南经赣粤湘边与贺龙部会合,随即命令薛岳部从赣南兴国并行追击;另电陈济棠、何键火速在汝城、仁化间阻截。
因为红军通过余汉谋防线速度过快,何键颇感措手不及。湘军主力已经来不及向粤边靠拢,只能次第集结于衡阳、彬州之间,汝城仅有湘军一个旅担任守备。
于是第二道封锁线的主角,还是粤军的陈济棠。
陈济棠接蒋电后,先以李扬敬第三军外加归余汉谋指挥的独三师防守粤东北门户,既防红军也防蒋军进入;然后才以余汉谋之余部尾追红军,以张达第二军加几个独立师旅集结于曲江(韶关)以北地区防堵。余汉谋在尾追过程中又以其第一师向乐昌西进,阻止红军进入粤境。
三分两划,11个师又1个独立旅的粤军,真正尾追红军的只有叶肇的第二师和陈章的独二旅。
11月初,红一军团先头部队轻取第二道封锁线的中心、湘粤交界处的城口。城口守军多系保安队,根本无法与主力红军抗衡;北面汝城的湘军仅一个旅,只有干瞪眼,除了困守孤城之外毫无作为;南面陈济棠倒是兵员甚众,但都集结在纵深处的南雄、仁化、乐昌一线,力图自保,根本不愿使防线向北延伸与湘军防线衔接。
于是第二道封锁线在汝城与仁化之间,出现一大大的缺口。
11月8日,中央红军通过汝城以南、城口以北地域。在一线横列于仁化、乐昌之粤军检阅般的注视下,徐徐通过了第二道封锁线。
陈济棠再次为红军让出了前进通道。
粤军本来有可能对红军造成大的损害。
10月27日夜,陈济棠警卫旅第一团发现当面红军乘夜徒涉锦江,队伍庞大,且含有乘骑和辎重,估计是高级指挥机关的队伍。团长莫福如立即电话报告,要求半渡出击。
他得到的回答是不受袭击,不准出击。
莫福如团得到如此回答,只得隔着夜幕观察在其前方川流不息的红军大队。
是夜,红军队伍在锦江方面安全无阻,不断西行。
两道粤军构成的封锁线内,随处可见修筑在公路两旁、山坡岭头等要害位置上大大小小的碉堡。这些碉堡或砖石或钢骨水泥结构,根据地形、射界,或成四方或成六角,分为排堡、连堡、营堡,堡内只有一条小门出入,全身像裹着铠甲,可以避弹。堡垒之间形成交叉火力,卡断公路,封锁要隘。若真打起来,对红军肯定会造成很大阻碍。但这些碉堡均被后撤的粤军放弃了。红军和部分当地老百姓拆的拆,烧的烧,烟尘蔽天,老远望去像古战场上的烽火台。
所以在陈的防区内,红军前锋部队能够以每天近百余里的急行军速度开辟通路。红军后队能作搬家式、甬道式的前进,把坛坛罐罐一直保留到了湘江边。
陈不让路,便不可能。
所以50年过去,邓小平在北京还夸赞陈济棠。
二、“朱毛确在军中”
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编著的《中华民国史事日志》中,有这样的记载:
“1934年11月12日,南路军李汉魂师破红军第一军团于粤北乐昌九峰延寿间,获枪六千,收复城口。”
这就是蒋介石当时颇为重视、认为是弄清红军情况的最有意义的“延寿之役”。蒋介石确信红军“确实倾巢西窜”;“一、三军团在前、五军团在后,朱、毛确在军中。歼灭此股,关系国家成败,应特加注意,倍加奋勇”。
这也是陈济棠即将完成其让路使命时,出现的闪失。
起因是他的侄子、粤军第二师五团团长陈树英。
本来担任尾追的粤军第二师和独二旅,一直距红军一天或半天的行程。11月6日中途得报:延寿附近一带山地森林发现有大股红军在掩蔽休息,似零散人员及后卫部队,状极疲劳。陈树英闻讯,立即率五团急进,在汝城境内的延寿金樽坳与这支红军接上了火。
陈树英平日仗其叔父权势,好大喜功,飞扬跋扈,却不知道陈济棠为了保密,与红军之间的安排连他这个侄儿都不告诉。在追击路上陈树英曾经大骂其他部队不阻击,让共产党从眼皮底下经过,全是饭桶。此番便认为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未加犹豫,便猛扑了上去。
战斗的规模不大,时间也不过一昼夜,但红军战斗顽强,陈树英团损失不小。该团第一营官兵伤亡尤其严重。营长负伤,副营长也被红军俘虏,隐瞒了身份才逃了回来。
全团上下,极其狼狈。粤军独二旅也受到相当的损失。陈树英惹出了乱子,又无法独立收拾。红军乘夜撤离阵地,他不敢跟踪尾追,连红军的去向也弄不清楚。
占便宜的是率独立第三师赶上来加入战斗的李汉魂。
李汉魂部在战斗中以压倒优势兵力袭击红军后尾,抓到了几十名俘虏。据称其中发现了红军一、三、五、九军团的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