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外宁死不屈,廷杖致死的清流文官;
舍却了一身清白,在仇雠榻上忍辱偷生的柔仪郡主……
如今,江山重归正朔,你们地下英灵可安?
曾经一眼扫过来,就让自己惊惧不已的太皇太后;
在凉州企图送自己妖童媛女,对他与赵诩的关系半信半疑的邓翔;累得他母妃早死,还给崔静笏戴了数年绿帽子的孝恵公主;冷清冷心,对自己尤其轻蔑,最终却想不到是个旷世情种的邓翻云……
如今,是朕在收拾被你们折腾得纷乱的河山,你们九泉之下怕不得瞑目的罢?
眼眶猛然发烫湿润,轩辕晦深吸一口气——恩怨情仇皆随斯人逝去,生者总该奋勇向前。
否则他如何对得起冒着性命危险,将遗诏与起居注默默藏了七八年的老太学生;如何对得起省吃俭用,捐出军饷让他们的肃王四处征战的肃州百姓;如何对得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旧臣亲卫;如何对得住殷殷盼着明主圣君的天下子民?
如何对得住就在殿外等候自己的原配皇后,连同他手中牵着的无知稚子?
无数张面孔在眼前忽隐忽现,最终如同大雪般铺天盖地占满整个灵台的,还是一张清冷端雅的脸。
原本如一团乱麻的心慢慢定了下来,也静了下来。
轩辕晦起身,不理会一旁手足无措的司礼官,亲自将每个神位前的火烛点亮。
他推开殿门,略带疲惫地扫了眼乌压压跪着的百官群臣,最终看向云淡风轻的赵诩,微微点了点头。
从守宁手中接过太子,轩辕晦面向群臣朗声道:“太子讳明夷。”
众人均三呼千岁,纷纷在心中暗忖——易经有云,明入地中,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天子对太子的寄望不言而喻。
瞥见赵诩若有所思,轩辕晦笑了笑,“宗室以此排辈,避开夷字即可;天下百姓,书明时日加一横,国公及以上封爵者无需避讳。”
赵诩心中却更是激荡,一是明夷,于飞垂其翼,这正应了他们比翼于飞的愿景;二是下一代的赵氏,正是以明排行,而天下有爵位的世家,除去王族,如今也只剩赵氏与独孤氏在国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