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反过来严严实实的保护伞不见了,再也遮不住底下的魑魅魍魉了?
“小郎,”骆闻舟说,“你留在医院,盯紧了尹平,不管他是傻也好、是植物人也好,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问题。”
郎乔慌忙点点头:“哎。”
“别空手,”骆闻舟压低声音说,“去申请配枪。”
郎乔的脖子上蹿起细细的鸡皮疙瘩,看了一眼骆闻舟的脸色,她再不敢废话,站起来跑了。
骆闻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抓住费渡的手腕,反复研磨着他的腕骨。内鬼如果是和顾钊同一时期的,必定已经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骆闻舟一直以来心知肚明,然而事到临头,他心里依然一片空白。
太难了。
去接受、怀疑、调查、用对待最狡猾、最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的态度……太难了。
“没有证据,”骆闻舟低声说,“不管被调查组带走的陆局,还是张局肖海洋做事全凭想象和直觉,尽是放屁。连魏展鸿都不知道内鬼的身份,除非尹平醒了指认……就算尹平指认,他那个人品,如果他口说无凭……”
第140章 埃德蒙唐泰斯(十一)
骆闻舟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他弯着腰,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费渡的手他眼下没地方汇报,没人可以请示,市局里一片人心惶惶、往来者都目不斜视。下一步该怎么做,没人给他一个准主意。
他也没地方诉苦,陶然躺下了,郎乔他们没经过事,不是慌就是乱,还都等着看他的脸色。
骆闻舟沉默的时间太长,费渡捏起他的下巴端详片刻:“怎么?”
骆闻舟抬起眼看着他,略微有些出神,想费渡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那些年轻而胸无城府的人像透明的塑料瓶,里面是果汁还是可乐,一目了然;年长而心机深沉的,则像磨砂的玻璃瓶,里面大多装着深色的液体,不打开闻闻,很难分清是酱油还是醋。
费渡却二者皆非,他更像个万花筒瓶,瓶身上有一千面彼此相连的小玻璃片,粘连的角度各有不同,穿过的光会被折射无数次,进出都无从追溯。
即使此时他捏着这个人的手,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碰他的每一寸皮肤,仍然会经常不知道费渡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