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硕诚亲王,允禄为和硕庄亲王,允祀为和硕廉亲王,允祹为履郡王,废太子胤礽长子弘皙为理郡王,于城外郑家庄建造王府,九贝勒允禟发往大西北,封隆科多兼任吏部尚书,允祀兼任藩院理事,允祥管户部三库事务,命各省在三年内清补钱粮亏空。
允禛通过户部向各省督抚下达了全面清查亏空的命令:“各省督抚将所属钱粮严行稽查,凡有亏空,无论已经参出及未经参出者,三年之内务期如数不足,毋得苛派民间,毋得借端遮饰。如限满不完,定行从重治罪。三年补完之后,若再有亏空者,决不宽贷。”
展眼就是次年正月,胤禛改年号为雍正,号称雍正大帝,因不忍动康熙之遗物,故挪寝宫乾清宫为养心殿,遵其德妃为仁寿皇太后,无奈德妃死不肯从居住的永和宫移驾慈宁宫,言下之意,就是不承认胤禛做皇帝,自然又是一阵是非。
雍亲王府旧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册封为皇后,侧福晋年氏册封为贵妃,侧福晋李氏有子弘时,册封为齐妃,格格钮钴禄氏有子弘历,册封为熹妃,格格耿氏有子弘昼,册封为裕嫔。唯独格格元春,既无出,又无才貌,却册封为了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贵妃,一跃而升数级,除皇后之外,竟与年贵妃地位旗鼓相当。
一个没名没分的格格,竟凌驾在自己头上,齐妃自然是心中暗恨,却也不敢说什么,只道是元春年轻貌美,所以皇上册封为贵妃,但是元春终究无出,便是贵妃,亦比不得她脚跟之稳,也不是指住在东西六院,因此若是宫中遇见,却也不免一阵冷言冷语,元春又深知自己地位,也不敢稍加反驳。
那贾家自然是欢欣鼓舞,语笑鼎沸,来往恭贺之人络绎不绝,王夫人等人自然也都是按品服大妆,入宫谢恩。
不管贾家是如何谢恩,如何庆贺,如何嬉笑非凡,黛玉总是只当不见,况且身子不好,自然只是在房中修养。
元春的得封,叫薛姨妈和宝钗母女两个到王夫人房里走得更勤了一些,宝钗更是每日承奉于王夫人跟前,陪着说笑使其开心,各色玩意络绎不绝地送,只说给王夫人进宫谢恩时孝敬给元贵妃。
这一日探春来探,道:“那里人可都热闹着呢,怎么偏偏就姐姐闷在房子里?”
黛玉放下手中的书,淡然一笑,道:“他们热闹是他们的,和我有什么相干?再说了,谁能知道是好是坏的?”
探春听了诧异道:“姐姐做什么说是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我虽然不深知,但是终究大姐姐被封为了贵妃,是家里的喜事。”
黛玉笑道:“也不是我说的,你也是聪明人,有什么你是猜不出来的?偏又到了我这里来说?想必你是已经猜测到了其中之意,所以才过来的是不是?”
探春轻叹了一声,坐在黛玉身侧,看了一会窗口,才轻轻地道:
“姐姐果然是玲珑剔透的水晶心肝玻璃人。我记得曾看过这么一条标注,道是:‘魏明帝曾“选女子知书可付信者六人,以为女尚书,使典省外奏事,处当画可”。’不过就是后世宫女的一种虚衔罢了。然后又有白居易《上阳白发人》诗称:‘玄宗末岁初选人,入时十六今六十今时宫中年最老,大家遥赐尚书号’。如今宫中根本没有尚书一号,大姐姐却先是这个,才加封为妃,可见,并非是纯粹的贵妃。”
省亲别墅攒金造
黛玉看着窗外,淡淡一笑,道:“如今各人还顾不得各人呢,何必替着别人操心呢?虽然你是想到了这个,但是别人可未必能想到,只记得皇上隆恩罢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他们的热头上泼了冷水?反叫他们不自在?”
探春看着黛玉的有些憔悴的娇容,关切地道:“如今先皇已逝,你也不要太过挂念了,以至于伤了自己的身子。”
黛玉轻叹道:“你叫我如何能不伤感?自我来此,也只有在老爷子和四爷跟前自在一些罢了,老爷子更是爱我如女,如今突然逝世,不啻为晴天霹雳,至今尚不能回神呢!”
探春道:“素日里姐姐也常说人可是朝着前面看的,姐姐也是够伤春感秋的了,如今好不容易身子骨好些了,也就多将养一些罢。姐姐心里伤感,也只放在心里头罢,如今这是这里高兴的时候,姐姐若是这么一副样子,他们自然又是有了那闲话的。”
黛玉点了点头,这要说话,就见鸳鸯进来道:“老太太屋里正商议着大事呢,叫姑娘们也去。”
黛玉听了有些诧异,探春却是知道说起了什么省亲的事情。
雪雁拿来衣裳,服侍黛玉换了,白绫子中衣,葱黄色左敛右捻斜襟软缎褙子,以兰花做主要绣饰,搭配着素色薄棉缎曳地裙,棉缎裙薄而柔软,下垂感极好,裙角绣着和衣襟上同样的淡色鸢尾兰花,仿佛随着波动似的,腰间是一根柳绿色垂下来的蝴蝶结子宫绦压裙,葱黄柳绿更显得雅淡。
头上只是数着简单的嫦娥髻,顶发高梳,寰髻紧致,围了一圈黄金小珠冠,耳上是小巧玲珑的赤金吊玉水滴耳环,越发显得娇羞默默,两边鬓角跳出来两缕长长的发丝,仿佛是点睛之笔,逶迤而下,
几有随风舞随烟浮香升满室之势。
探春见了赞道:“到底是姐姐,不管什么样的衣服,总是另有一股不同的风姿。”
黛玉浅笑道:“可见你也真是的,难不成你模样儿就是不好的?谁不知道咱们家的姑娘没有一个不是水灵的?偏你们三个总是爱穿一样的裙袄钗环,没得出挑了!依我说,你们就该当挑自己喜欢的服饰打扮才是,一模一样的有什么趣儿。便是那宝姐姐,虽然爱素淡,可服饰打扮也并不在我之下呢!”
探春挽着她去贾母哪里,道:“我们倒也罢了,没的叫人心中舒快呢!”
黛玉摇头,道:“连老祖宗都说咱们姐妹们都是不俗的,可见老祖宗最喜爱女孩子家打扮的,虽然称不上什么浓妆艳抹,插金戴银,但是也该当因个人容貌风姿喜好穿着才是。这些个又不是给人看的,只看自己喜好罢了,偏你和二丫头四丫头那般小心翼翼做什么?同样的服饰,也把你们那水灵模样儿也都掩盖住了。”
探春惊奇地看着黛玉,半响才笑道:“想来姐姐是跟多了先皇和当今皇上,素日里那些小心翼翼的性子却是少了许多呢!这样也好,省得你还想那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泣流泪的。”
黛玉轻笑道:“难不成这人都是站在原地儿的?那时候来的时候我不过才六岁,谢谢年纪离开了家乡,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住着,这里又都是许多眼高手低的人,该当说当时也难为我了呢!如今已经十三岁了,七八年的历练,若是还是那时候小孩儿性子,反倒才叫人家笑话了呢!”
探春直点头称是,黛玉笑道:“若说是因先皇和当今皇上,却也是不可抹杀的,若没了他们这几年照应,只怕我也还是以前那么个没见识的小样呢!”
探春笑道:“姐姐那时候来这里,那副娴雅端庄的样子,我可还是记得牢牢的呢!但是我就想了,这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出来的闺女?竟那般知书达理,进退得宜,便是如今,我还及不上当初姐姐的气派风度呢!”
黛玉本是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虽然笑起来十分俏皮,但是却也是自身不足,故黛玉素日笑的时候,不是拿着手帕掩口,就是以团扇遮面,既掩了自身不足,又更增添了一副别样风情,但是此时她听了探春的话微启菱唇,浅露碎玉,笑声如银铃,嘴角边露出浅浅的小梨涡,却也十分可爱俏皮。
惜春突然走了过来,道:“说什么呢?还没走近呢,就听到林姐姐的笑声了。”
黛玉看着惜春一身淡红粉红浅疏落搭配的衣裳,发上也是戴着粉红色纱制宫花,胸口一枝玉兰花枝逶迤而上,更显得惜春整个人儿恬美娇俏,清傲不让自己,便笑道:“才听到三丫头夸我呢,所以我得意地笑,手指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惜春上下打量着黛玉,然后继续往前走,道:“别说什么三姐姐夸林姐姐,就是我见了,都恨不得吃了林姐姐呢!”
黛玉便指着走在她前面的惜春笑道:“瞧瞧你们姐儿俩,竟是嘴上抹了蜜糖是不是?净挑那好听的话儿来说我。”
惜春就是直接会了一个“嗯”,然后道:“我那里少了一些颜料了。”
黛玉奇道:“你那里少了颜料便打发人跟凤丫头说去,单单告诉我做什么?我那里也不画画儿的,又没有什么颜料给你。”
惜春斜瞅了黛玉一眼,还是继续走路,小手一挥,道:“姐姐那里没有,就叫雪鸢去买去!姐姐那丝线都是她去单买了来的,顺便就替我捎带一些好颜料罢。这府里的,不知道有多脏呢,我不要!”
黛玉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模样儿,忍不住又是一笑,才要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贾母院子里,便住口不说,姐妹三个只进了贾母房中,只见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果然都在,薛姨妈也和宝钗在座。
看着黛玉的一身飘逸,贾母心中暗赞,自是满意,越看越觉得黛玉年纪渐长,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袅娜娇柔,每一个眼神都是那么娇羞默默,每一个姿态都那么风流婉转,仿佛是显然羽化而成,一入室便香随风舞。肖似当年敏儿弱女,却又更多了十分轻灵气韵。
王夫人见了黛玉虽然不及宝钗之艳,却多宝钗十分风流的气派,加上她素来是极厌恶这样风流袅娜的人物的,一副勾引人的狐媚样子,不由得心中微生鄙视之意,只是她终究是念佛吃斋的厚道人活菩萨二太太,因此眼光低垂,也不会叫人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心思。
探春只问道:“好端端的,老祖宗叫咱们大家都来做什么?”
凤姐儿一旁笑道:“三妹妹可忘记了不成?咱们家大姐姐那可是当今的贵妃娘娘,如今皇上初登基,所以老爷们题本请奏,然后皇上特别恩准了宫中嫔妃娘娘们回娘家省亲,咱们家娘娘也是要回娘家省亲的,所以大家商议着建造省亲别墅呢!”
探春深知自家财务,便诧异道:“竟是已经恩准了不成?便是恩准了,咱们家那里能有这么大一笔银子来建造别墅?”
凤姐儿心中亦同她话,但是面儿上却是笑道:“你可不用担心这个,如今二太太从素日里的梯己嫁妆里头拿出来十万两银
子呢!便是薛家姑妈也拿了二万两出来,还有什么银子是凑不够的?”
探春听了更是诧异王夫人怎么会有那么多银两,自然也十分诧异学家竟好大手笔,贾母已开口道:“按理说,我也是一家之长,也该拿出一些,可太太是娘娘的亲娘,拿出这么些,我这个老婆子倒是拿不出手了。”
并不是她小气,只是她终究知道这几个后辈孙女无依无靠,要给她们理好后路,不能图一时的欢乐,叫孙女们吃苦受罪。
王夫人忙笑道:“怎么能叫老太太出这个银子?便是我们这些小辈也能凑够那建造园子的二十万来那个银子的。”
邢夫人心中虽然舍不得,但是毕竟好处在后头,便笑道:“我房里也不敢比二太太那里,只能拿出一万两罢了。”
凤姐儿笑道:“我们那里不敢比太太,八千两还是可以拿出来的。”
算一算还是差了五万二千两,王夫人忽然想起了一事来,道:“记得帐房里是有五万两银子没动的是不是?拿了那个来填补上正是好呢,也不必老太太出钱了。”
贾母明白她说的是从林家拿了来的五万两银子,只是淡淡地道:“别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不止那么些银子,你们各房里的了多少,我心里也是有数儿的、你们如今自己拿银子也罢了,若是还动那银子的主义,我这里可是不依的,只怕那银子如今也是没多少了,偏你们还打主意呢!”
王夫人等人都是一惊,不由得低头不说话。
黛玉自然是明白指的是什么,但是她因是装着不知道,故也不当一回事,只探春笑着看贾母道:“我记得太太曾经说过,那江南甄家还欠着咱们家的五万两银子,既然如此,何不叫人拿了汇票去支了来?既免了再凑什么银子,也不必再携带到江南买那些唱戏的女孩子了。”
贾母听了便道:“正是呢,既然如此,二十万两银子也算是凑得够了,爽快地也准备着娘娘省亲的事情。”
王夫人等人无奈,亦只得忙应了,凑够了那银子之后,就大兴土木开始兴建省亲别墅,凤姐儿又不十分热衷,为了那元春省亲时的风光,王夫人亦连家也不管了,只呕心沥血整治省亲的事情,当然不可能用管账的银子。
黛玉和迎春探春姐妹自然是无所事事的,也不当一回事,也不会也那薛宝钗一样处处替王夫人稍稍大点着一些家常东西等物,只是闲时下棋作画,描龙绣凤罢了,倒也是自在的。
红楼之禛惜黛玉 帝王心 春日喜画山村图
展眼已至阳春三月,四处花红柳绿,一片春光烂漫,可喜这日天气清朗,因那旧日花园都拆了建造省亲别墅,所以黛玉和迎春姐妹几个人也不到花园里走动了,生怕遇到了人,便只正在黛玉小院子里晒日阳儿,紫鹃雪雁等丫鬟们把黛玉的大小厚薄衣服都拿出来晾晒。
两个才留了头的小丫头一脚踩着台阶,一脚支着地,只在那里翻着手里的红线。
迎春善于下棋,便命人摆了棋盘等物,硬是拉了黛玉来下。
黛玉笑道:“虽说这下棋也能知人胸中丘壑,不过我的棋艺那可是比二姐姐你差远了。”
迎春听了,一面摆着棋子,一面下了子,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儿,别人我虽然不知道,难不成还是不知道你的?”
黛玉好奇地问道:“姐姐知道我什么?”
迎春也不回答她的话,只看着她俏皮可爱的模样儿,指着她便向探春道:“三妹妹,你瞧瞧,还说这个比你年纪大呢,我瞧竟是小的才是。”
探春正在看着惜春绘画,听了这话,便笑道:“这也怪了的,林姐姐虽然那年纪是比我大了几天,可到底是那江南水乡的人物,娇小精致,水掐出来的玉人儿,哪里比得咱们是在这北方土生土长的呢,自然粗糙一些了。”
黛玉随手挽住了随风飘舞的鬓发,随手先落了一子,笑道:“竟不知道,你们说我的不是呢?还是说我的是呢?”
迎春下了一子方道:“是也不是,心中自有定论。”
黛玉听了只笑道:“二丫头悟了!”
迎春看着黛玉巧笑倩兮,如香飘舞满院,便笑道:“回头拧你的嘴,谁悟了呢?四丫头,说你这参禅的悟了呢!”
惜春停了手里的画笔,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天,装做没有听到,继续绘画。
黛玉见到惜春也不理迎春,便笑道:“可见四妹妹是知道我不是说她的,所以也不理二姐姐呢!”
探春摇摇头,指着惜春的画道:“你不过就是几笔写意儿几笔花草画得好,像是这样的东西,还是要跟林姐姐学一学才是。”
黛玉听了,便起身过来一看,竟是画的她们姐妹几个,便笑道:“这有什么趣儿?依我说,竟是画那乡下的田野风光才是有趣儿的呢!那日我曾见那些庄稼人收割麦子,乡下的小姑娘儿拾麦穗儿,竟真是一片朴实呢!”
惜春听了,便把画纸揉成了一团,然后把笔递给黛玉,拉她到了大案跟前,道:“画出来!”
黛玉好笑地道:“瞧这个四
丫头,竟还命令起我来了!谁真能把那样的景色画出来呢?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
惜春便道:“姐姐也别跟我打马虎眼儿,我可知道姐姐的丹青是一绝的。”
黛玉摇摇头,咬着笔杆子想了一会,便吩咐调各色金黄、碧绿、淡金、青黛等颜色出来,想着曾经见到那姥姥的情景,那幅曾经叫她感叹不已的景色慢慢从笔尖下流淌了出来,那庄稼人黑红的脸膛上,闪着点点的汗珠儿,丰收的喜悦却是叫他们不曾感到劳累的辛苦。
只画了一半,惜春就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惊叹道:“好漂亮的景色啊!”
迎春见黛玉只顾绘画,也不和她下棋了,便摇摇头,命人把棋盘收了起来,才起身到大案前观赏。
探春诧异道:“这是哪里?竟真是好看呢!”
黛玉边画边笑道:“自然是田野村庄了,这些麦穗儿,咱们吃的面条馒头用的面粉,可都是从这里出来的呢!一道一道工序的,烦琐死了,那个姥姥还说有很多人也是吃不上馒头的呢!真真是那‘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了。”
不等黛玉画完,惜春就道:“姐姐这幅画儿给我了。”
黛玉笑着放下手里的画笔,道:“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好了,有什么好的。我见过的那景色,可比这个美多了。”
惜春小心地拿起那幅田野风光图,吹风晾干,有些羡慕地道:“姐姐真好,竟能亲眼见到那美景呢!”
黛玉又故意笑道:“我可也戴过那大大的草帽子,和那姥姥家的外孙女青儿一起拾过麦穗儿呢!”
惜春眼睛顿时亮晶晶起来,看着黛玉,问道:“真的?”
黛玉笑道:“自然是真的了,难不成还哄你不成?”
雪雁端了四碗茶过来,笑道:“我们姑娘说的没错,当时还送出去了两把团扇和一百两银子呢!四姑娘可没听到那个青儿和板儿,叫我们姑娘是神仙姐姐呢!”
惜春兀自是啧啧赞叹着乡下的田野风光,听了这话便笑道:“林姐姐本来就是仙女一样的人物,人见人爱,人见人怜的,这个叫法可是怨不得那两个乡下孩子的。”
“什么怨不得那两个孩子啊?”宝玉一面说一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袭人和晴雯两个。
众姐妹抬头一看,只见宝玉穿着崭新的素白色绸缎夹衣,紫红色团花蟒缎长袍,腰间束着雪白玉带,颈中带着记名符、长命锁以及赤金盘螭璎珞项圈,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鲜明美玉,竟还带着黑珠儿线和金线拈在一起打的络子,越发显得面如满月,眼如秋波,十五六岁的年纪也让他更显得秀色夺人。
后面的袭人和晴雯似露非露的眼神都略带一些娇羞地偷偷瞥着宝玉。
晴雯也还罢了,身材窈窕,眉眼通透,竟和黛玉颇有一二分相似,亦有春睡捧心之遗风。
袭人虽不及晴雯之美,却也是娇媚可人,衣着亦比晴雯华贵,竟都是素日里薛宝钗曾经穿过的衣裳首饰。
黛玉也不在意,只接雪雁递过来的茶慢慢嚼着。
探春便道:“这个时候,二哥哥不去上学,倒来这里作什么?”
宝玉朱唇微启,笑道:“还上什么学?那泰钟现如今病着,我也没那上学的心思了。”
探春听了便道:“上学也不是因为有了好朋友才上的,二哥哥就该正经一些上学呢!二哥哥这络子倒是精巧,这攒心梅花的格式,也就只有宝姐姐身边的莺儿能打出来罢了。”
喜得宝玉笑道:“真真三妹妹的一双眼,就是莺儿给我打得呢!宝姐姐说杂色断然是事不得的,大红的又犯了色,黄的又不起眼,黑的又过暗,固此宝姐姐竟想了一极妙的法子,拿着那金线配了黑珠儿线一根一根拈上,打成了络子。”
听了这话,惜春低低哼了一声,道:“络子络子,什么金线,可不就是指她的那把金锁,想拿着这络子笼络住二哥哥的心思罢了!也只她满肚子的心思都在那宝玉上,动不动就提起这宝玉。”
黛玉和迎春探春都已猜到其中之意,因此只是一笑,那宝玉却没听到,只睁着两只清明澄澈的眼睛看着站在绿色芭蕉下的黛玉。
只见黛玉身材已高了许多,更见轻盈婀娜,眉黛春山,眼颦秋水,红唇若菱,笑靥如花,穿着竹黄色斜襟比肩上襦,粉红色腰封,雪白纱裙,兰色长宫绦压裙,拿着粉红色纱帕,斜襟上绣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梅花,越发显得风流婉转,袅娜有仙子之风,不自禁地心中大动。
黛玉见到宝玉满是艳羡的眼光,心中却是有些不舒服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拉过了目光不看他。
宝玉却是走近了黛玉身边,然后问道:“听说妹妹近日身子骨不大好,如今可好些了?若是还没好,我就吩咐人找大夫去。”
黛玉淡淡地道:“多谢二哥哥惦念,我已大好了,很不必二哥哥操心。”
宝玉听了便笑道:“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妹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话因还没落,忽然就见到宝钗后脚走了进来,笑道:“一个个都在作什么呢
?走了一遭儿,一个人影也不见在屋子里,却原来都是到林妹妹这里来了,真真林妹妹这里就像是个聚宝盆呢,全聚来了。”
三春姐妹和黛玉相视一笑,倒也有趣地看着宝玉一来,宝钗就后脚跟来的举动。
宝玉见宝钗穿着藕荷色花宫缎粉紫色牡丹缂丝直身长夹褙子,白色绫子裙,原本曾被削去的秀发,经过这两年,早已又是浓密满头,高高梳着新月髻,雪白额头留着对钩刘海,余者发丝都已挽起,微露雪白颈子,戴着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圈和那把沉甸甸的金锁,更显得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宝玉便笑道:“姐姐可是从太太那里来?去过我那里没有?”
宝钗也不答话,只看着惜春正在晾着的画儿,道:“这画儿真好,四妹妹丹青越发精进了。”
宝玉听了,连忙凑过来看,笑道:“四妹妹画得越发好了,什么时候替我画一张罢。”
惜春本欲说不是自己画的,眼见迎春给她给使眼色,便心中会意,冷冷地道:“你便是自己多琢磨琢磨也画出来了,何必要我这样粗俗不堪的画作?挂在你那里,也不过就是玷辱了你这富贵闲人的称号。”
宝钗近前看时,诧异地道:“这个画儿看起来和四妹妹素日里的笔法不大一样呢。”
惜春还没回答,偏那宝玉离宝钗最近,就闻到了一阵甜丝丝凉森森的香气,眼中见到宝钗新月髻上斜插着一枝滴翠红翡吐珠蝴蝶珠花,越发显得灵动有致,轻巧可爱,蝶之轻灵,却也减了宝钗身材的丰腴之感,便笑问道:“宝姐姐这珠花真精致,是大哥哥到了外面给姐姐买的吗?”
宝钗微露笑容,道:“他哪里有那么大的闲空去给我买什么劳什子珠花?这是娘娘打发人从宫里赏赐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