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就是自己的家啊!

“旅……旅长,下雨了!雨是朝南下的!”站在买卖城栅中央处最高三层关帝庙中,看着拿着望远镜盯着一里多地外正陷入一团激战中九营阵地的旅长,吴兴砟扫了一眼珠帘一般顺着关帝庙飞檐落下的雨水和已经被大雨笼罩的天地,尤其是看到雨是朝南下的时候,吴举砟脸色变得煞白了起来。

“下就下了!这路让雨一泡,肯定变成一团烂泥!唐师现在就是装上了翅膀,明天晚上肯定是到不了!过去我怎么没看出于文泰这么能打!四个多小时了!这个山东老小子,愣是变成了老毛子嘴中的铜豆子。于文泰要是能活下来,咱们第七旅至少……”对于参谋长想说什么,高在田心里明白。

当看到雨水一下的时候,高在田就知道唐师增援肯定泡汤了,在这买卖城呆了小一年的高在田,知道这么大的雨,那怕就是只下十几分钟,库伦到买卖城夯土路基的老商道,也会被泡成一团烂泥,靠着汽车的唐师在那种路上连开车都是问题,按时到达显然没有一丝可能。此时高在田更关注一里地之外的战斗,把九营放上去,顶在商道边的山包上,作为前哨,除了迟滞消耗俄军,为买卖城撤空民众争取时间之外,还有就是为第七旅能沿城布设层层防御阵地争取时间。

于文泰和九营官兵的表现,超乎了高在田的想象,六百将士阻敌近万大军将近五个小时,击退了他们多次进攻,单凭这一点,让于文泰当个团长都行,可是话说了一半,高在田知道于文泰活下来的希望并不大,在自己给于文泰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第九营没有一丝退路,除了和俄国人拼命之外,如果有任何九营兵撤下来,等他们的只有军法队的机关枪和鬼头刀。

一个多小时前,在九营完成任务坚守了三个小时之后,高在田拒绝他们后撤的要求,九营多守一分钟,买卖城战壕就能多挖深一分,工事就能多加强一分,守城的希望就能多几分。

“子益,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扣下那份电报的原因!咱们第七旅现在已经存了必死之意,要固守买卖城,看不一丝活命的希望,咱们第七旅的老兵油子,尚能拼死背水一战。要是知道后方有人正在朝这增援,这八千老兵油子,估计现在就会撒开丫子朝后逃,现在他们没逃,是因为这几百里地的路没有人接应,逃了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而我那份电报,也彻底断了他们往南逃跑的念头。唐师增援的消息一旦传来,有我那份电报在那,他们也会抱着法不责众的念头南逃,到时就全完了!”

仍然手持望远镜观察着前线的高在田连头都没扭,第七旅八千将士什么货色,去西北参观了一圈下来,高在田知道自己这第七旅,虽说已经纳入了西北军的序列,成为西北军第七旅,但是里子里还是过去的北方军。

上次自己虽然从西北军带来了几百号军官和士官用于整训第七旅,可是现在整训不过才刚开始,这俄国人就打来了,这些兵油子的匪性不是一天两天能去掉的,尤其是十多年下来,积下的那身兵匪气,更是已经渗到了这些人的骨子里。看不着活路的时候,这群兵匪可以放下一切拼命,目的就是杀出一条活道,可若是看到那怕一线生机,原本生生让绝路逼出来的那点勇气,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第七旅别说是守城了,不溃散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像现在的九营一样!”听着远处传来的激烈枪声、爆炸声和似乎是隐约可现的嘶吼声,吴兴砟轻叹道,对于自己的士兵他再清楚不过了。

“嗖!轰!”伴着一声尖锐的炮弹划落的声音,一名置身于散兵坑中的士兵被俄军炮弹掀起的气浪,炸飞了起来。俄军用密集炮火掩护着已军队的进攻,大口径臼炮的重炮弹摧毁了九营本就薄弱的工事,把一个个九营战士的身体炸成碎片。

“啊!……”据着轻机枪的机枪手冲着几近眼皮俄军一边吼叫着,一面拼命扫射射着,轻机枪阵地前十数米的开阔地带,已经躺满了被击毙、击伤的俄国士兵,这些俄国士兵和之前那些长得像蒙古人的士兵不一样,都是大鼻子蓝眼睛的正宗老毛子,面对机枪的扫射,几乎是不要命的冲过来,要是那些蒙古兵,恐怕此时早已逃散了。

“快!快!装子弹!”三十发弹匣打空之后,轻机枪手大声对身边持枪射击的副射手大声喊着,见到夺命的机枪终于停止了收割生命,几名俄国兵立即疯涌了上来,被雨水浸泡有些胶粘的土地成为了阻碍俄军跑动的障碍。

“乌啦!”听着几乎在耳边响起俄国人的呼喊声,副射手急忙拿出弹匣快速换下轻机枪的弹匣, “咔!”随着一声清脆弹匣被装入的声音,原本停顿的轻机枪再一次喷射出致命的子弹,轻机枪发射的六五子弹在枪响的瞬间,射中近在咫尺俄军身体上,被六五子弹击中身体的俄军士兵,因子弹在其体内高速翻腾,生生在他脆弱的肉体上撕开了数十厘米的伤口,看着被击中后摔倒在眼前的俄军士兵,肩膀上翻出的血肉之中露出白色的骨屑,副射手也不禁头皮发麻起来。

“手榴弹!”就在这时头皮发麻的副射手,看到一枚绿色俄式一九一四型长柄手榴弹被扔到了眼前

,看着冒着白烟的手榴弹柄和耳边传来的清脆的五式轻机枪的枪声,副射手高喊一声,虽然有一些犹豫但还是向前一扑,把手榴弹压在身下。 “咚!”随着一声有些沉闷的手榴弹爆炸声,压在手榴弹上的副射手身体被炸离地面数厘米,随后摔了下来。

“来吧!”此时俄军已经逼到眼前,随着冲锋哨声响起,老兵跃出散兵坑沉喝了一句,持着步枪冲着最近处的俄国士兵刺了过去,显然那名俄国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老兵步枪上的刺刀轻易刺入那个俄国士兵脖颈外,没等于老兵欢呼出来,一颗炮弹在老兵脚下爆炸了,老兵的身体伴随着一阵四溅的血雾和残肢,消失在了阵地上。

随着冲锋哨声的响起,九营的官兵们挥着步枪和俄军展开了白刃战,在倾盆大雨下,没有刺刀寒光闪烁,没有振奋人心的口号,一团泥泞的阵地上,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撕打。 “呒!”刺刀拼弯的战士手持着枪头,挥舞着步枪用枪托死死朝最近俄军士兵身上、脑袋上砸去,枪托、工兵铲、钢盔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战士们手中的武器。此时前线枪声稀落了,中俄两军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拼着命。

“啊!”和莫辛步枪相比毛瑟步枪短出了十来公分,这十来公分在拼刺时是致命的距离,当占枪长优势的俄国人将刺刀刺入一个战士小腹后,那个战士几乎是拼命嘶吼着,顶着腹间刺刀向前冲去,枪短的劣势在战士体内化为乌有,战士枪头的刺刀刺进入了原本兴奋的几乎要高吼的俄国人体内,两人最终都倒落在泥泞的阵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