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海恨杀 (2)

诡案罪2 岳勇 7491 字 4个月前

三十五斤的重枷,将他枷住。

知府大人道:“先押入死牢,择日宣斩。”

两名衙役答应一声,推了司马恨就朝堂下走去,刚走两步,忽听门口传来“通通通通”一阵击鼓之声,鼓声又响又急,就像击鼓之人憋足了劲想要将衙门口那面鸣冤鼓击穿一般。

知府大人审案完毕,正要退堂,听见鼓响,却又坐下,皱眉问:“堂下何人击鼓?”

门口一名衙役应声走上前来,回道:“禀大人,是梅县令之女、司马恨之妻梅怒雪在门外击鼓鸣冤,要见大人。”

知府大人一怔,道:“哦?竟有这等事,让她进来。”

那衙役走出门去,领了一位全身素缟面容苍白的女子进来。

司马恨见了,不由大吃一惊,急道:“怒雪,你怎么来了?”

梅怒雪瞧见丈夫身负重枷,面颊红肿,嘴角边渗出丝丝血迹来,心中又怜又痛,眼圈儿一红,几欲落下泪来,扑上去握住他被枷住的双手,哽咽道:“恨哥,你、你怎么样了?我、我是来救你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含冤赴死,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司马恨脸色微变,瞪着她道:“胡说,你父亲死于我之手,我是罪有因得,又有何冤枉?只要你从今往后,再不、再不受那禽兽凌辱,我死亦甘心。你、你快回去……以后我再也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你、你自己要多保重,我死之后,你、你就再找一个好男人嫁了吧……”

梅怒雪听了这话,早已忍不住垂首低泣起来,忽地银牙一咬,走到公案之前扑通一声跪下,含泪泣道:“民女梅怒雪,请大人为我夫君作主。我夫君并未杀人,他承认罪错,只不过是心有苦衷,为人顶罪替死罢了。他其实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凶手并不是他,请大人明察。”

知府大人从公案后面探出身来,问:“你说他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到底是谁?”

梅怒雪仰起头来,噙满泪花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咬牙道:“回大人话,杀死我父亲的不是别人,正是民女自己。”

梅怒雪有过幸福的童年,但也有过噩梦般的少女时代,总的来说,她是一个不幸的女人。

在她十岁那年,母亲李氏犯心痛病,不幸病逝于随夫赴任途中。后来梅若风虽将老父接来青阳县一起生活,但梅老先生却一直住在城外将军山明隍庙内,不久亦离开人世。从此以后,梅氏一家,就只剩下梅若风与梅怒雪父女俩相依为命。

梅若风与李氏小时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长大后结成夫妻亦是风雨同舟,情爱弥笃。李氏病逝之时,梅若风曾抚尸大哭三天三夜,从此再无续弦之念。

李氏命殒之夜,正是圆月当头。月圆人缺,分外凄凉。往后每逢月圆之时,梅若风总是格外伤感,无法释怀,常常对着亡妻灵位黯然神伤,把酒相思。惟一值得安慰的是,女儿怒雪乖巧听话,日渐长大,眼角眉梢,颇有其母当年神韵。望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他常常会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大,梅怒雪发现父亲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变得复杂起来。

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在她十四岁的那一年。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父亲照例在母亲的灵位前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忽地却推倒杯盏,伏在桌上呜呜大哭起来。

除了母亲逝世之外,梅怒雪还从未见父亲如此伤心哭过。

当她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像个大人似的,准备为父亲擦干眼泪的时候,父亲却忽然止住了哭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透着一种异样的光。

那天她穿了一件雪白的衫子,因为她的名字中有个“雪”字,所以她总喜欢穿雪白的衣衫。

父亲带着微醺的酒意,痴痴地盯着她,喃喃地叫着母亲的名字,说道:“真的是你么?你化作白衣仙女来看我了么……”忽然抱着她亲吻起来,他鼻子中的粗气喷到她娇嫩的脸上。

她十分慌乱,也十分害怕,但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就在她怯怯地唤了一声“爹”,正要推开他的时候,他却忽然变得粗鲁起来,一边喃喃地叫着母亲的名字一边抱住她,将她放倒在桌子上,然后扯下她身上薄薄的衫子,把她压到了自己身下。

于是这灭绝人伦的一幕人间惨事,就在一位母亲的灵位前发生了。

父亲酒醒之后,自然后悔得要死,他打着自己的耳光,求女儿原谅自己,甚至拔出挂在墙上的镇宅宝剑,就要羞愧自尽。

她阻住了他,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的女儿,而他也是一个可怜的父亲。

她哭了,但脸上却没有泪花,她把眼泪流进了心里,流在心里的泪更苦。

但是下一个月圆之夜,父亲喝得微醺之后,撞开了女儿闺房的门,那一夜的不幸故事居然再次重演。

从这之后的每一个月圆之夜,就成了梅怒雪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天我为什么要阻止他拔剑自杀?”

她常常呆坐在窗前,这样后悔地伤心地

想。

假若那天他死了,她就不会活在这永无止境的噩梦里。

她甚至还想过趁他趴在自己的身子上一边叫着母亲的名字一边作贱自己的女儿时,掏出暗藏在自己枕头下的那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进他的心脏。

但是终究没有动手,她想,这可是她在这世上惟一的一个亲人呀,她杀了他,她又该怎么办呢?

从此以后,在这位美丽少女的脸上,再也看不到那灿烂的笑容。

十七岁那年,她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这个人叫司马恨,是县衙里一个年轻的捕头。她决定和他成亲。她的父亲勉强同意了。

她出嫁之后不久,她父亲又续弦娶了一个女人,她正暗自庆幸自己终于从那个家从那个可怕的“魔窟”里解脱了出来,从此以后可以跟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开开心心过日子的时候,那个被她叫作父亲的男人再一次找到了她,他告诉她,他娶回那个叫花想容的庸脂俗粉,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却从未真正喜欢过那个女人,也从未与她在一间房里睡过觉。父亲说他忘不了她妈妈,他也忘不了她。他希望她每个月都能代替她妈妈回家看望他一次,最好是在月圆之夜回来。如果她不听话,她就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丈夫,他随便找个罪名,便可把那个叫司马恨的男人打入死牢。

她的名字中虽然有个“怒”字,但她却是一个柔弱得从来不敢发怒的女人。

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深怕他受到伤害,只好再一次独自咽下这屈辱的泪水,满足了父亲这个禽兽般的要求。

她惟一的希望就是,这一切不要让丈夫知道。假如他知道了这一切,他会怎么样对她呢?

她想象不出他会有怎样的反应,但她知道,他绝不会再和她在一起,他也绝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爱她。可是她却是真心爱着他,真的不想失去他的呀。

这种屈辱不堪的日子又过了近三年。

三年,对于饱受折磨和摧残的她来说,却似乎比三十年还长,还苦。

她不想再过这种羞辱的生活。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结束这种暗无天日的噩梦般的生活。

而结束这一切的惟一的一个办法,就是杀了他,杀了那个禽兽。

有人说柔弱的女人就像一座火山,积压得越久,暴发得就越可怕,梅怒雪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当“杀了他”这三个字从她脑海中闪过之后,就再也挥之不去。

是的,要想摆脱他,就只有杀了他。

她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她本想在某个月圆之夜把那把早就准备好了的匕首插进那个人光溜溜的身体,但是那样一来,她耻辱的过去就会像白纸里的炭火一样,再也包不住,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世人又会怎么看她的丈夫呢?

她不怕别人议论她,但她却害怕别人的议论伤害到自己的丈夫。

但是除了月圆之夜,平常时刻她要想在戒备森严的梅府杀那个早就对她心怀戒备的人,就更是难于登天了。

惟一能杀他的机会,只有在她爷爷的大祭之日,那一晚只有梅若风的几个心腹随从把守在山下,而整个明隍庙甚至整个将军山上,都只有梅若风一个人。

假若能半夜偷偷摸上山去,趁他守夜熟睡之时将他杀死,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亲生女儿身上。

但是要躲过山下路口随从的耳目,上山进庙杀人,然后再悄无声息地逃下山去,避开搜查,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来说,无疑也是一件极难做到的事。

可是这样的机会三年只有一次,若是错过,想要杀他,就得再等上三年,可是现在,她杀心既起,便是连一天也不想等了呀。

本月初五,她一个人在北门外的树林中,一面散步一面看着不远处的将军山,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自己的杀人计划,却无意中看见了一条白色的小狗,受了伤,断了一只后腿,正蹲在草地上嗷嗷地叫着。

她把那条小白狗抱回家,为它接好了断骨,三天后,小狗已能走动。

她又带着小狗来到了那树林子里,这天已是三月初八,明天便是爷爷的祭日,而她却还没有想好她的“杀人计划”。

她有些着急,真恨不得在那山上埋满炸药,一待那个人上山,便引爆炸药炸死他。

可是她手里边没有炸药,只有一把收藏了好久的匕首。

正在她无计可施之时,忽然发现带来的小白狗钻进一丛蒿草中之后久久没有出来,她觉得有些奇怪,一边叫唤着小狗,一边扒开草丛去找,结果发现那杂草掩盖之下,竟有一个两尺来宽的地坑,小狗正躲在地坑里啃着一根骨头。

她跳下坑去,想要抱起小狗,忽然从身后刮来一阵阴风,把她吹得打了一个寒颤。奇怪,这地坑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刮起阴风呢?

她回过身,扒开身后的杂草一看,却见那里有一个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一眼看不到近头,原来是一条地道的入口,阴森森的冷风从里面钻出来,吹得她心头发怵。

正想

离开,不想小白狗却嗖地一下,从脚边钻过去,直朝地道里跑去。

“小狗,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