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姐妹 ...

袖手姻缘 布衣祺 2294 字 4个月前

草木美人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如火如荼地热销,日日售罄京城。陆小悄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地忙里忙外,异常大方地请梧桐苑所有的人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席。

那日上午,叶修和沈墨瞳在紫藤架旁并坐着,叶修就着花荫看书,沈墨瞳在低头缝针线。

她幼时丧母,后来傻笑疯癫,故而摆弄起针线来,异常笨拙。针脚大小不一不说,沿着折好的印痕,还时常缝得歪歪扭扭。

她不小心刺破手指,放在口里吮着。叶修笑望过去,问道,“疼么?”沈墨瞳说没事,拿起剪刀开始拆刚缝好的线。

叶修道,“为夫的倒也不求墨瞳儿非得做手好针线,我打开你的内力,却不先教你用刀,是因为这针线,最是锻炼手指手腕的灵活分寸,也最敛心静气,磨练心性。手要稳,心要静,你要细细体会针线游走于十指,穿行于布帛之间那种深浅有序的节奏,最初借助于眼力,而后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喏,拿过来,你看着,”叶修将书放在一旁,伸手接过针线来,一边瞟着书看,一边十指运针如飞,转眼工夫缝了长长的一行,不但极其的细密均匀,还非常的端正笔直。

沈墨瞳看得瞠目结舌,他一个大男人啊,弄得医药,玩得暗器,读得书本,下得围棋,还,还做得针线?

叶修调转针头沿着原路见缝插针缝回来,最后缝出来的样子,干净整齐便如同在布帛上扯了一条线。他展开给沈墨瞳看,笑着道,“刀也好,针也罢,都是要人在无知的冷硬中磨练出随心所欲的灵性,你定是读过庖丁解牛的,其实两人对决,所谓杀人无形,一招毙命,皆在于避其锋芒而把握住那稍纵即逝的空隙,所凭的不是技巧而是感觉,便如同庖丁说,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

他说完,放慢动作一针一针地示范,讲解道,“你看,这针脚的疏密,就在于你手下的力度和节奏,你把握好第一针,其余便皆有规律可循,这其中最细微的体会不是在眼睛上,而在两手上。右手运针,把握的是力度,左手大拇指的指甲,掌控的则是距离。一切事,不忌讳慢,最忌讳的是战战兢兢断断续续,你看,越是快,越是流畅,便越能把握住第一针的感觉,便也越是整齐不出错。”

叶修将手里的针线交给沈墨瞳,清俊的脸在阳光下,笑得便越发温柔和煦,他说,“墨瞳儿不要心急,学东西除了勤勉,还要悟性。我年少时,洛二不羁,师父邋遢,我向一位年迈的老婆婆学针线,为他们缝制冬衣。不出三个月,我的针线便快而细密,借着微弱的月光也绝不会出错,那做了一辈子针线的老婆婆,不如我远了。”

两个人于是笑得明灿,叶修抚着沈墨瞳刚被扎过的手指,柔声道,“针也是利器,难免伤手之患,一开始扎几下都难免的,我的墨瞳儿天资聪敏,经一路练习,待到了问心阁,便也差不多了。”

叶修抚着抚着,两个人的手指便交缠在了一起,沈墨瞳笑着,敛首垂眸,欲语还休。叶修道,“墨瞳儿想什么。”

沈墨瞳头低得更深,眼角却瞟向叶修腰间系的荷包,咬唇道,“我针线做的丑,让相公见笑了。”

叶修顿时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道,“无论做的有多丑,只要是墨瞳儿做的,为夫的都穿戴,都喜欢。”

沈墨瞳的脸微微红了。她成婚仓促,嫁妆都是匆匆备下的,女子针线的东西,都是燕王妃令人赶制的,沈墨瞳循着母亲留下的记忆,跌跌撞撞唯独绣了个荷包。不可否认,她白天黑夜绣这个东西,虽是粗糙简陋,但是一针一线,都带着内心某种难言的情愫,仿佛看到很久以前的旧时光,母亲带着甜美的微笑,在洒满阳光的午后,为她,为爹爹,缝衣裳,绣荷包。

她也要嫁人。那个人久负盛名,却不久于世。她当时以为自己不会再有爱,在旧情人的府上,以过客的身份绣自己寒酸的嫁妆,她近乎无望的甜蜜与憧憬,不过徒增现实的凄凉与悲伤。

不想叶修慧眼识珠,就戴上了这个荷包。关键是他戴上也就罢了,偏他自己还是个做针线的行家。

见沈墨瞳的脸越发红,叶修靠近前,咬着沈墨瞳的耳朵道,“墨瞳儿不喜欢做针线没关系,为夫的,给你做。”

他微热的呼吸带着淡雅的药香,出口的话语,极为私密与狎昵,让沈墨瞳的脸瞬间如同被火烤了似的,娇羞得几乎滴出水来。

叶修顺势在她唇边啄了一口,笑语道,“墨瞳儿的脸快红成了樱桃了。”

两个人正软语调笑,承影走过来,躬身道,“先生,宫里有人来传旨,是,”承影看了一眼娇羞犹在的沈墨瞳,“给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