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内总动员,从上到下,彻底的翻找过一次。
半天不到的时间,总算在花园假山的隐密处,发现那箱春宫书。仔细盘问下,
才知道是个仆役,趁著主楼里无人时偷拿的。
整座双桐城都在传说,齐家那位颈戴富贵锁的少夫人,命带富贵,比聚宝盆
更管用,就连哭泣时流的眼泪,都是昂贵的珍珠呢!
窃贼还以为,箱子里是不得了的宝贝,哪里知道,是绣著夫妻二人名字的春
宫书。他还没踏出齐府,就被人赃俱获。
简单的审问後,总管派了人,把窃贼扭送官府。
风波告止,只是齐严顶著风雪,亲自缉贼,又审了那窃贼」顿,向来健壮的
身子,竟然染了风寒。
一日大雪纷飞的早晨,气温特别低。
主楼大床上,齐严醒来,单手撩开纱帐。
宝宝已经梳洗妥当,坐在床沿,亲自拧了温热的毛巾,伺候他梳洗。
他一向醒得早,穿著整齐後,就出门处理生意。而她从不贪睡,总是早他几
刻钟醒来,伺候他的工作,全不让丫鬟插手。
「夫君请用茶。」她端著茶,知道他清晨必定要喝上一杯好茶。
尚未出嫁前,二姊也嗜睡,无时无刻无处都能睡,要找她商议大事时,还必
须捏著她的鼻子,灌下两大壶的清醒茶,这才醒得过来。
齐严接过茶,拧眉饮下,半裸的身躯跃出大床,比野兽还要矫健。
「夫君身体不适吗?」她轻声问道,搁下空杯。
他挑眉,凝目望著她。
「昨天夜里,夫君咳了几次。」
「小事。」他简单的说道,穿上内袍,系上腰带,举步往外走去,准备去处
理商务。
大门一开,风雪呼呼的灌进花厅,让人冷得瑟瑟发抖。
宝宝双手扯紧齐严的袍子,从他身後探出」颗小脑袋。「夫君,请先穿妥衣
裳。」他穿这样就想出门,难道不会被冻死吗?
「只是一场小雪,不需要大惊小怪。」他不耐的说道,拧起眉头。
小雪?
她觉得占日个儿光是瞧见那层积雪,膝盖以下就要冻成冰棍了!
「不,这样不行。夫君,请等等,我去拿件较暖的衣裳。」她急切的说道,
转回屋里,在衣箱内东翻西翻,好不容易找出一件藏青色毛海大袍。
男人染上风寒,往往不肯乖乖休息。况且齐严还是个工作狂,要他休息养病,
放下外头的商务,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担、心著他的病情,却又不敢开口,只能亡羊补牢,希望他穿得暖一些。
只是,当宝宝回到花厅时,齐严已经不见人影。
大门洞开,寒风呼呼的吹,让屋内也变得好冷。
「爷呢?」她问道。
「少夫人入屋後,爷就出门了。」
啊,他竟然没等她!
宝宝抱著大袍,看见雪地上留有大大的脚印,笔直的往府外走去。他今日的
行程,似乎是要去巡察城内的各间商号,一整天都要顶著大风大雪,在外奔波。
穿得那麽单薄,他会不会冷?
一想到他病了,她就坐立不安。
齐严再怎麽威猛强健,这会儿也还是个病人,要是再没穿暖,病情肯定要加
重了。他那麽固执,别说休息了,连多穿件衣裳都嫌麻烦。
不过,照顾丈夫可是妻子的责任。他在外头,顶著大风大雪奔走,她怎能贪
图舒适,整日窝在房里?
嗯,对了,她可以带著衣裳,跟砝寒的汤品追去,把他的身子调养得暖一些
阿!
想了一会儿,她蓦地跳下椅子,迈开小绣鞋,就往厨房奔去。
「我去厨房,熬盅鸡汤。你们把被风拿出来,咱们等会儿就出门。」她匆促
交代著,脚步可没停,咚咚咚的往前直奔。
丫发们一头雾水,跟在後头发问。「少夫人,我们要上哪里去?」
她回眸一笑。
「跟踪。」
双桐城的大街上,出现一队鬼鬼祟祟的队伍。
娇小的身子,穿著那件价值连城的双色披风,在巷弄之间探头探脑。而她的
身後,还跟著一大群人,有丫鬟、仆人,以及担心过度的总管。
全府上下,对这个少夫人都心悦诚服,喜爱极了。
被人以数字称呼,总少份尊重,齐府虽然不苛待仆人,但也从不在乎他们。
直到少夫人入府後,他们才觉得,自个儿是个人,而不只是个号码。
如今,她下了指示,说要出门,府内有空闲的人,全自告奋勇,紧紧跟在她
後头。
齐严到了商德坊视察帐目时,她蹲在坊口,担忧的望著他,动也不动。当他
离开,仆人们必须要挖开积雪,才能把她救出来。
「跟踪」的队伍人数众多,吸引了全城的目光。所有人像在看戏似的,嘴上
噙著笑,瞧著她领著一群人,在雪地上又跌又捧。
一个时辰前,齐严就瞧见她了。
她站在那儿,双眼眨啊眨,像只无辜的小鹿,忧、心的望著他。想要过来,
却又怕他生气,踌躇极了。
他一咳嗽,小脸立刻布满担忧。
他瞥视一眼,娇小的身躯笨拙的躲进巷弄,却忘了拉回披风。毛皮大剌剌的
露出一角,跟所有人打招呼。
这样的举止愚笨极了,简直是让全城看笑话。只是,不知为什麽,他并不觉
得愤怒,、心头反倒充斥著某种陌生的温度。
「爷,等会儿是到聚财坊去,那儿隔了大半个城,路可不好走。」司徒莽拿
著皮囊,往嘴里灌酒,愉快的瞧著齐严,老早就发现他、心不在焉。
齐严皱起眉头,一撩衣袍,迳凸h 往下一个口口的地走去,拒绝让那小女人
影响他的行程。
啊,他要走了!
宝宝、心里发急,抱紧怀里的瓷盅,艰难的从雪里拔出脚,噗叽噗叽的想追
上去。只走了几步,她蓦地脚下一滑「唉啊!」全城人同声发出惊呼。
冰雪湿滑,她没有留神,砰的摔进雪地里,娇小的身子,在白雪上印出个人
形窟窿。
齐严下颚一紧,没有回头。
司徒莽瞧得仔细,连连摇头,很是、心疼。那不舍的表情,彷佛很想冲上前
去,一把抱起落难的佳人。
「啧啧,地上湿硬,这一摔肯定疼极了。」
瞪视。
「主子,你要让她过来吗?」
凶狠的瞪视。
「还是赶她回去?或是仍旧别理她,让她冻成雪人?」
更凶狠的剩视。
「你的表情真够难看的。」司徒莽赞叹,还举起皮囊致敬。
齐严深吸一口气,克制著亲手掐死司徒莽的冲动。他掉转身子,跨过层层积
雪,走到雪坑旁,大手一探,从里头抓出落难的妻子。
「夫、夫夫夫、夫」实在太冷了,她冻得无法说话,手里却还捧著那个瓷盅,
坚决不肯放开。
他低咒一声,把她拉入怀里,大掌用力摩擦她的四肢,让她迅速暖起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雪白的小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红,她的牙齿也不再打架了。
「为什麽要跟来?」齐严问道,口吻粗鲁,动作却很轻柔,仔细的把她抱在
怀里。
炙热的体温,让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像只小动物般,在他怀里轻轻磨蹭。
「我是来替夫君送大袍。」
「我不冷。」这点风雪,算得了什麽?
宝宝咬著唇,没有争辩,只是在、心里偷偷骂他逞强。
哼,不冷?那一路上连咳了七次的人又是谁啊?
他的视线,提见她手里的瓷盅。「那是什麽?」
「是我出门前熬的鸡汤,添了些温补的药材,能够佑寒的。」她掀开碗盖,
这才发现,在屋外待了这麽久,鸡汤已经成了鸡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