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周进这一句话,心里火一下上来,心说你的人,你都不管,也不心疼,往死里折腾,我犯得上替你操这个心?也是堵着气,连了几棍便毫没留手,唱数的人报道,“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霍一飞除了被棍子带出来的颤动,没有一点格外痛苦的表现,应七低头一看,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
按着他的人这方才松手,提来冷水,迎头浇下去。水和着血水流了一地,不待应七开口,手下人替他吩咐道,“跪起来!”
刑堂的人就这嘴脸,谁到了刑堂上,挨过家法,还能再翻身的?就算不死不残,以后在社团也再没有立足之地,更别指望飞黄腾达了。别说你是个下面的小弟,就是堂主,龙头,他们也肆意□,谁还不能说不是,可霍一飞少年得志,也算是心高气傲的人,平时除了周进,包括葛老辉面上也对他客客气气的,转眼却落到这种境地,连阿猫阿狗也能任意踢踩。
霍一飞撑着地哆嗦好一阵,才艰难的一点一点爬起来,费劲的并拢起自己双腿。腿本来已经打的麻木,这一动又钻心的疼,像火烧起来一样,拖在后面突突的抖。
这时霍一飞思维还很清晰,跪起的同时用力的晃了一下腿,确定骨头还没有断掉。心里很清楚的计算,这是头三十下,还有七十要挨,自己要尽量放轻松些,肉不要绷得太紧,这样才能不伤骨头。前五十是七哥打的,还能放水,后面更不知怎么样,要是照刚才那样下去,到打完怕两条腿都打得碎烂了。
说来荒凉,对这种惨事还能这样冷静分析,好像打的那个不是他似的。
说是这么说,做起来,身体已经难由自己控制,棍子再压在臀上,霍一飞一个战栗,不由自主的颤抖,不等他咬紧牙关,棍子便追打下来。缓了这会儿气,身体反而更敏感,这一棍只觉砸在骨髓深处,好像要把他从中间切断一样。
尽管应七手下留情,但是难不住棍子数量太多,又不能放水的太过明显,又打了几下,一个拿捏不稳,棍子抽得霍一飞大腿根儿一声清晰的骨裂脆响。
那种清脆的声音听来是那么恐怖,一怔之后,霍一飞不由得手指颤抖,一股难言的恐慌顿时从心里涌上来。他知道自己选择来这儿的下场,就算打断他腿,也是意料中的。
但如今事实真的到跟前,他也是人,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面对这种酷刑如何能不怕?面对自己要被生生打断腿如何能真的不怕?他咬了嘴角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但听着棍棒下落的沉闷声,骨碎的脆声,伴随无法忍受钻心刻骨的剧痛,让他想逃避不想也不能。
真的要被打断腿在这里吗?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到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还脆弱的紧。残废的霍一飞该是什么样子:
年轻的20岁的瘸子,拿着拐杖走路,不管到哪里都该被人一番唏嘘,可怜这个模样姣好的孩子的不幸。要是知道他黑道的身份,怕家长又要指着这反面教材,教训自己的孩子学乖,说你看混黑道绝对没有好下场!
忽然各种奇怪的念头都在脑中涌起来:
一下想起少年时跟进哥在武馆学拳,一招一式好像就在眼前;
一下又想起那次在街头和姚顺围殴,他早就死了,生生死死真难说;
忽地想起小宁,想到还要送他去英国读书,只怕自己去不了了……
霍一飞只能小幅度的甩头,想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想,尽管早告诉自己,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可事实证明他无法放下自己的不舍,包括矫健身手必须的健全身体,也包括这些年的江湖生涯,那些刻进骨子里不能摆脱的东西。
葛老辉一直觉得霍一飞最有刚,不管怎么打他,折磨他,这小子坚强的超乎人想象。要是这一百棍子根本不能让他屈服,那自己看的还有什么意思。他看到霍一飞眼中遮掩不住的恐惧、惊慌,满怀惬意,这一下才真的觉得够爽了,不白自己费劲这一回。他习惯的眯起眼睛,仿佛能从霍一飞压抑的呻吟中听出他瑟瑟发抖的恐惧,哀哀的求饶,却不能得,棍子一下一下无情的打断他全部希望……
武楠瞥到他脸上一副意淫般的得意模样,翻了一眼。唱数报到四十了,一百根子打了将近一半了,武楠看见霍一飞早就痛的扭曲的脸,惨白浸满汗水,尽力掩饰的恐惧,并不能掩饰的住。知道这孩子是真的怕了,谁知道无情的家法棍棒能把他打成什么样?
这打的的确太狠了,武楠看的有些不忍,他对霍一飞还是颇好的,不由得扭头去看看周进,想劝他一句,话到嘴边,看周进脸上漠然的冷酷,又犹豫。
赵森比武楠心眼还多,料得周进眼看着霍一飞受这个罪怎么可能不心疼,连他不相关的人也觉得看不过眼,这种打法也太残忍了,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赵森轻叫,“进哥。”压着声叫,“进哥,进哥,太狠了,人谁无过,一飞到底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