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他爹的面,我不好给李三郎难堪,那儒生却满脸含笑,瞧着我的眼神那是相当的满意。我满头暴汗,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儒生的身后上了他的马车。 房间里静悄悄的,蓝衣儒生默默地立在大堂中央,与窦娘久久对视。窦娘一言未发,两眼已是流下了热泪。 “王爷,原来这些年来你往来洛阳和长安两地,却从来不曾踏入画眉山庄,你为何如此狠心,你可以抛下我,为什么却连你的亲身儿子也不闻不问?他,他也是姓李啊……”窦娘擦擦眼泪,语声颤抖。 相王李旦垂下头:“我知道我欠你们母子太多,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 “王爷,今日若不是路遇三郎,你会来画眉山庄吗?”窦娘颤声问。 李旦浑身一震,眼光落在紧紧抓着我的手的李三郎的身上,没有回答。 爹冷笑一声:“让我来替王爷回答吧,王爷政务繁忙,哪有时间儿女情长,更何况窦氏贪墨案一直悬而未决,王爷岂会与犯人的子女牵缠?” 李旦一怔,目光变得犀利:“你是谁?” 窦娘说:“他,他是我的表亲,是夏姑娘的爹爹。精通医术,正在替三郎医治失心疯。” 李旦听闻他是我的爹,面色才重新变得和悦起来,说:“窦娘,我有负于你,我也没有想到三郎竟然会得此症。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我这次就接你们母子进京,给你们母子一个名分。三郎原本也是皇子皇孙,我岂能让他流落民间被宵小欺负。” 窦娘顿时喜极而泣,爹的神色却变得凄惶,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自己的所爱投入别人的怀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想到爹被窦娘抛弃,内心对站在我身旁的痴呆儿李三郎更多了几分嫌弃。我甩开他的手,轻声说:“给我滚一边去。” 三郎一副茫然的表情:“娘子……” 我厌恶地横了他一眼,谁想做你的娘子,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这时候,门人进来禀报,说裴太守带着他的女儿上门赔罪来了。 窦娘冷笑:“这人消息可真灵通,刚刚欺负了我的儿子,现在又赶来赔罪。” 李旦训斥道:“妇人之见,裴太守在朝廷上颇有势力,不可得罪,你给我小心应付了。” 我悲哀地想,爹的才干样样都在李旦之上,可惜窦娘有眼无珠,将一生错系此人。虽然拥有泼天富贵,在我眼里,她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女人。 大腹便便的裴太守携女儿拜见了王爷,并送上了礼物。裴太守一脸巴结地说:“小女任性,得罪了未来的夫君,还请王爷勿要责怪。” 李旦神色和善地说:“小儿顽劣,也有不是之处。三郎,快向你的娘子赔罪。” 三郎一听“娘子”二字,马上手舞足蹈,向我作揖。我一愣,顿时满脸羞红,低声说:“那个才是你的娘子!”我指了指裴小姐。 裴小姐已经是满脸不愉,大声说:“爹,我不要嫁给这个傻子,而且这个傻子根本就另有所爱,我们就成全他们取消婚约好了。” 裴太守喝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已经订下的亲事,怎么可以取消呢?” 李旦将儿子拉过来,指着裴小姐说:“这位小姐,就是你以后的娘子,快给裴小姐赔一个不是。” 裴太守一脸谄媚地说:“不敢,不敢,臣怎么敢要王子赔罪呢?” 李三郎用力挣脱开父亲的手,奔到我身边,死死拽着我,哭喊着:“我不要,我不要别人做我的娘子,我只要她,我只要她……”他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很快就瘫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