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心烦意乱,丢开手机,不愿理会。
过了片刻,又来了一条短信:快放假了,我想见见你。
苏扬闭上眼睛,仍是不理。
第三条短信又来了:中午在雕刻时光吃饭。我订了抹茶雪糕,还有靠窗的座位。
苏扬鼻子一酸,投降了。
她终于承认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内心软弱,不甘寂寞。受不住伤害,忍不了委屈。
是的,她委屈死了。她折磨了自己整整一夜,读诗篇,背箴言,咬紧牙关,流了一枕头的泪,却仍是消化不掉这份天大的委屈。现在,她看着短信,突然产生一股冲动,想要立刻见到李昂,抱住他大哭一场。
在雕刻时光咖啡馆,他们要了简餐、咖啡,还有预订的抹茶雪糕。
咖啡和雪糕端上来的时候,苏扬走神了。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炎炎夏日,同学聚会之后,她和祉明一起坐在中学对面的咖啡馆。她还记得他漫不经心的模样,记得他为她点的香草雪糕,记得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记得他轻轻撕开糖包为她的咖啡加糖,记得他说过:“我不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一年后的现在,什么都变了。
李昂问苏扬:“暑期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苏扬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舀了一勺雪糕,融入咖啡,胡乱搅动着。没有清晰好看的圆弧,杯中只有一片混沌。她闷头搅着咖啡,突然把勺子哐当一丢,说:“真恶心!”
“换一杯吧。”李昂说着,抬手招呼服务生。
这就是李昂,总能沉住气。他对苏扬发的这通无名火不置一词,甚至愣都没愣一下。他没有对她施展傻乎乎的关切,摸摸她的头,问她:“有什么心事?怎么不高兴了?”或者质问她:“好端端的发什么火?”他不闻不问,就好像无事发生,又仿佛洞悉她的内心,觉得一切都是小事,不屑一问。他心平气和地招呼服务生再上一杯咖啡。
苏扬看着李昂,觉得有些泄气。李昂的涵养实在太好,想跟他吵一架泄泄愤都吵不起来。
新的咖啡端上来了。李昂把杯子推到苏扬面前,又把那杯浑浊的咖啡挪到一旁。
苏扬垂下头,喝了一口。旧的咖啡让人恶心了,能换新的,可人呢?这样想着,她内心刺痛,抑制不住地哭起来。
她哭得很安静。眼泪热热地流淌在脸上,无声无息。
李昂不作声,从桌上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他不问她为什么哭,也不用话语安慰她。他安静地坐在她对面,让她独自消化这份无名的悲伤。
这正是她要的。
她不要他来问,她什么都不会告诉他。她也不要抱着他哭,不要倾诉。
他这样安静地坐着最好。她需要的只是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苏扬终于止住了哭泣。她抬起红肿的双眼望向李昂,看到他眼里满满的柔情与关心。李昂依旧只是默默地握着她的手,怜惜地、微笑地看着她,不说话。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走过来,跟李昂打了招呼,说这么巧在这里碰到,又笑着问苏扬能否借李昂说几句话。不等苏扬回答,她就拉了把椅子在桌边坐下。李昂看了苏扬一眼,用眼神表示歉意。他们是熟人,那女子戴金丝眼镜,衣着时尚。这样的陌生女人看起来有一点可疑。
可苏扬并不关心。他们的谈话从她耳边擦过,变成了无意义的噪音。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恍惚间,她扯过盘子里叠得四四方方的餐巾纸,拿起桌子上的留言笔,信手在餐巾纸上写下了一些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