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苏扬感到手指在轻微地颤抖。胸腔中某种激烈的涌动被压制着,难以释放。电话被接起的那一刻,她终于无法自控,猛地丢开手机,将脸埋入臂弯,爆发出巨大的哭声。
她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哭得声嘶力竭,任电话中祉明焦急地询问,也不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逐渐控制住情绪,重新拾起手机,对他说:“我没事,别担心。”
“怎么了?告诉我。”
“真的没事。”她调整气息,“我录了一些东西,你是否要听?不过,似乎没有价值。”
“我在家。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在家?”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和叶子青的家。她一阵惆怅,正想说不,却听他说:“叶子青去天津了。她最近和几个朋友组了乐队,演出去了。”
路上,她已经平静下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选择。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既已发生,便没有后悔的道理,更无必要告诉他,因为他从来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想来虽然如此,可见到他的那一刻,她还是无法自制地用力抱住了他。
他稍有迟疑,轻轻把手放在了她的脊背上,缓缓抚摸。她能感知他的分寸。如今局面全然不同,他并不是她的。而她,刚刚经历了创痛。她见他,只觉得是个亲人,最亲最亲的人,却没有任何情欲。
一切都在无言中。她在他怀中静默片刻,抬头看他,看出他眉宇间的忧愁。
“先进来吧。”他说着将她领进房间。
她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公寓。房间有些乱,却也不失温馨,能看出不少女主人精心布置的手笔。
在靠近门廊的一排玻璃柜里,陈列着几十只公仔玩具。叶子青果真是在收集麦当劳玩具。各种卡通形象分门别类地成套摆放,那套大头狗系列共有八只,其中祉明买给苏扬的那只黑色拉布拉多赫然在列。大一的那个秋天,在东门麦当劳,叶子青就那样霸道地把它抢走了,恰如她抢走了祉明。
此时,拉布拉多依然那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扬,还是两年前的样子。苏扬心中一阵悲哀,几乎要落泪,却听祉明轻轻笑道:“每个人都会有些怪癖,是不是?”
她转头看祉明,见他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无奈嘲弄。
想也是,谁会相信,二十多岁的名校女大学生,打扮入时的小歌星,竟然每周固定去吃麦当劳的儿童套餐,收集玩具。苏扬便也苦笑一下,抛开那些惆怅思绪。
“当初为什么住出来?”她一边问,一边在沙发上坐下。
“方便。”他说着打开冰箱,问她,“喝点什么?”
“水就可以。”她说。
他倒了水给她。两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又远了。
“什么方便?”她又问,有些挑衅地看着他。
“什么都方便。”他笑笑,搬了把靠背椅到她面前,反着坐下,手撑在椅背上,看着她。“你先前为什么哭?”他问。
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墙上的小相框出神。他等不到她的回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相框里是他和叶子青把脑袋凑在一起的合影。
她无心再说什么,低头从包里取出录音笔,递给他,“昨晚在李昂家里录的,内容没什么特别。你听听这几个人都是谁吧,知道谁是敌谁是友也好。”
他接过来,按下播放钮,录音笔开始沙沙作响。
人陆续来了,电视打开了,球赛开始了,来来去去的脚步声,笑闹声,谈话声。内容无关紧要,有些吵。他却听得认真,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