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靖感激地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说:“我就发迷,同样一篇文章,寄到同一个杂志社,为啥我投不发,他投过去那么快就发表了哩?”
“你投到哪儿了?”
“当然是投到高院半月刊杂志社编辑部了。”
“你知道人家王若拙投到哪儿了?人家投到发行部了。除了写了李院长的名字,还写了他的职务。没过几天杂志社就打来电话,说稿子准备用哩,让咱院里订了一万多块钱的杂志。”
康靖杵在那里,半天才说:“青梅,咱是不是落伍了?”
青梅想起发生在几年前的一件事。有一次院里组织法官考试,别人都抄,康靖不抄。
康靖说:“我是共产党员,能干那事儿吗?”
结果别人都过了关,唯独康靖不及格。至今成为笑谈。
青梅说:“是太落伍了?还是太超前了?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几十遍了,我还是回答不了。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咱们都不合时宜。”
康靖说:“有时候我也想着应该改变自己。云香天天是说我哩:‘人到屋檐下,就得低下头。美国总统牛不牛?克林顿还得向民众道歉哩!低一下头你的头要是掉了,我负责。’我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做了,多陪笑脸多说好话。我的头确实没有掉,甚至可我心里难受得很,觉得自己连三陪女都不如。”
青梅叹了口气,说:“顺其自然吧。”
下午青梅到财务科,把表格递给财务科长小蔺。
小蔺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拿起了电话:“李院长,加班费都是按30块钱的标准发的。我看你签的是40……嗯,还按30发吧?好。”
青梅拿着钱回到庭里,迎面碰见王若拙正向外面走,便叫住他,说:“加班费报了,一天30。每人210块钱。”
王若拙伸手接了,看也不看塞进兜里。庭里的人听见发钱,都围过来。
小罗说:“你上午不是说一天40块吗,咋变成30了?”
青梅就把小蔺的话照实说了。
小张撇撇嘴,说:“就跟是她家的钱一样。”
其他人也都骂道:“圣人蛋!”
青梅想说:“省的也不是她家的钱啊,小蔺这么做也是出于公心。”然而看大家都愤愤不平的样子,没敢出口。青梅甚至对小蔺有了几分好感和同情,无论如何,敢冒如此大不韪而自己没得到任何好处,只能说明小蔺不会做人,和自己一样。
白凤变说:“青梅,你咋不多造几天哩?”
其他人也都附合道:“是啊,多造几天谁知道哩?”
青梅一楞,心里有些不自在,说:“说的咋恁么容易?咱加班那几天,李院长不也来了?他能不知道咱加几天的班?”
大家也就不吭声了。其实青梅心里很清楚,在他们加班的一个星期里,九楼院长办公室的灯就没亮过几次。
这时,章院长陪着甄廉进来,庭里的人纷纷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
青梅笑着说:“你好甄庭长,啥时候来的?”
甄廉说:“一上班我就来了,跟李院长章院长说点事。”
几个人坐下闲扯了一会儿。青梅急着看那本看了半截的书,不住地看墙上的表。时针正指向五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