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见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沐沐又悄悄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领。
卓超越掩口咳了咳，开口说话：“收拾一下东西，我帮你搬家。”
“呃？我的房子还有几天才到期。”
“这地方没法住人。我已经帮你找了个很好的地方，吃住都免费，但是要九月才能搬过去。”
这年头还有吃住免费的地方？沐沐深表怀疑。“什么地方？”
“你最想去的地方，等安排好我再带你去看看。我大哥说了，这段时间你先住在他那儿，反正他也不在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啊？”
大概是昨晚没睡觉，沐沐懵了好半天，才消化了他的意思。卓超越让她住他家去，不，住在他的楼上。
“不用了。”她坚定地回绝。
“我答应了他照顾你，我就必须照顾好你。”他的口吻霸道得不容拒绝。“收拾东西吧。”
“可是”
“不用可是了，你放心，在你们分手之前，我会像尊敬圣母玛利亚一样尊敬你。”
那分手之后呢？她想问，没敢问。
可他好像不但会读唇语，还会读心术。“你们分手之后，我不会再见你。”
沐沐正在考虑怎么回绝，卓超越闲着没事儿在房子里晃来晃去，看看她床头泛黄的全家福，拿起她枕边白手绢折成的白玫瑰摸了摸，又留意到她的固定电话
他的手指落在电话录音按键上时，沐沐的脑子嗡的一声，想冲上去阻止，早已来不及了。
乔宜杰轻快的声音在她狭小的房间里荡漾。
“这个案子终于结了，唉，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猜我输了赢了？当然赢了，给你优秀的男朋友庆祝下吧，一会儿我去你家找你好，就这么定了，晚上六点！”
“宝贝儿，睡醒了吗？怎么不回我短信，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向你保证，下次绝对不让你陪我看限制级的电影了。”
“是我，你男朋友，快点起床，打扮的漂亮点，我半小时后到。哦……不用准备午餐，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比萨。”
卓超越看着电话上显示的来电时间，一张俊脸沉得别提有多么阴寒。他走向她，薄唇抿成凌厉的弧线，握紧的双拳好像随时有可能掐断她的脖子。
沐沐不由自主摸了摸脖子，往后退，退到身子紧贴着墙壁。
“我给你三分钟解释。”他的声音几乎从齿缝里逼出来。那个神态，那个语气，还有那种阴蛰逼人气势，沐沐恍然有种错觉，他不是她小叔，是她老公。
“真的不是你想那样，他是帮我打官司的律师，帮过我很多。”她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上我，我出狱之后，他就开始追我。但我从来没接受过他，真的！我心里，只有”
沐沐咽咽口水，把后面那个“你”字噎了回去。
他的脸色缓和了些，握紧的拳头松了许多。“真的？”
她慌忙点头，拿手机翻出发给乔宜杰的短信息。“你看，这里面有很多我拒绝他的话。”
他从她手里拿走手机。“嗯，去收拾东西吧。”
受惊过度的沐沐灰溜溜跑去收拾东西，等一切都收拾好，卓超越一手拎着她超大的行李箱，一手提着大大的旅行袋，准备往外走，她才猛然醒悟，她还没有考虑清楚该不该跟他走。
“我还是去住旅馆吧。”
他充耳不闻，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卫生间的杂物柜，“我把东西搬车上去，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忘了装的”
沐沐蓦然涨红了小脸，手忙脚乱把柜子里白色蕾丝内衣裤塞进一个袋子，追了出去。
“我有个朋友家住附近，你送我去她家吧。”沐沐还不死心地提建议。
卓超越看她一眼，眉峰浅浅扬起，牵出一抹勾人的笑。“你是怕我意图不轨，还是怕你自己把持不住？”
“不是。”沐沐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喃喃回答。“是，超然……他，对我太好了，我不想辜负他一番心意。”
“那就好好和他在一起，试着把我当做个朋友，或者亲人。”
“你觉得可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我想过了，我们试着相处一段时间，如果你可以对过去释怀，就好好和我大哥在一起，如果做不到，你再跟他分手也不迟……”
她终于明白他的目的了。照顾她，不过是借口罢了，他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和他相处，看她到底能不能释怀过去。
“你是为了超然，对吧？”她静静看着他。“你以为只要我能释怀过去，我就能接受他，对吗？”
沉默，就是他给她的答案。
“那你想没想过，万一我们朝夕相处之后，我更爱你了，怎么办？”
卓超越扬扬眉，似笑非笑。“也许，你跟我在一起三天，就会后悔认识过我，恨不能立刻投向他的怀抱。”
也许，这是世界有太多也许，没试过，谁又知道结果如何。
“给你自己个机会，也给他个机会吧。”他的声音少见的真挚。“这样对他才公平。”
沐沐认真思考了很久，终于点点头，靠在柔软的座椅靠垫上。
给卓超然个机会吧，她也许真的可以走出自己构筑的“梦幻爱情”，和卓超然重新开始一段真正感情。
走进豪华的公寓，卓超越将备用钥匙交到她手里，提着她的东西送进主卧旁边的客房。
沐沐站在的门口，出神地望着落地窗前的沙发，卓超然温柔的拥抱仿佛在昨天，有似乎遥远得像在前世出现过。
她越是想在心里寻找他存在的位置，他越是模糊，无法触及。
卓超越看了一眼失神的她，热了一杯纯牛奶端过来，放在茶几上。“喝完牛奶睡一会儿，睡醒了再收拾东西。”
“那你”
卓超越领会她的欲言又止，解释说：“我有事要出去，晚饭不回来吃。冰箱里有吃的东西，想吃什么自己做吧。”
“嗯。”她点头，默默垂下眼睑，不敢去看卓超越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背影，却无法压制内心那种浓烈的失落和不舍的感觉。
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卓超越走了，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空空荡荡，死一般的沉静。
换做以前，一夜没睡的她早就一头栽在床上和周公聊天了，可今天，她毫无睡意，一口气喝完整杯甜得有些发腻的纯牛奶，还是没有睡意。
天边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她的东西也全都整理完了，卓超越还是没有回来。
也许，他不会回来了，也许，他正与某个女人共度良宵……
沐沐轻轻关上窗，合上窗帘，不管他去哪，都与她毫无关系了，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结尾了。
坐回沙发上，她拿出手机一条条翻着手机上的短信息。
【睡醒了？头疼吗？】
……
【女孩子喝太多酒，对皮肤不好。】
……
【过马路记得看红绿灯。】
……
【你的手腕还疼吗？】
……
【部队有规定，军人在穿着军装的时候，不宜和异性有太亲密的举动。我郑重建议，你下次突袭最好选我没穿军装的时候。】
这些对白，字字句句凝聚着一个男人真挚的感情，即便它不是出自于卓超越，即便此刻读来，再无甘之如饴的幸福感，但那份感动和温暖依然没变。
卓超然，真的更适合她么？她真的该继续这份感情吗？
什么是爱？什么又是她最需要的？
“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轰轰烈烈？
亦或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相濡以沫……
不知她呆坐了多久，楼下响起了开门声，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再接着……
女人的娇媚的痴笑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以及，她的理智。
“哎呀……这真的是你家呀？”
“嗯。”是卓超越的声音。
“啧！啧！这房子得多少钱哪？……哎呀，讨厌啦，急什么？……嗯……”
后面的声音，不用去看，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见手机壳发出“咯咯”的惨叫声，她放下手机，以免脆弱的手机壳在她掌心里阵亡。然后，她打开电视，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不堪入耳，连电视声都无法掩盖，“嗯，别玩了，快点吧……”
沐沐再也忍无可忍，霍然起身，冲下楼梯。
暗光，酒气，刺鼻的香水味。
沐沐站在楼梯边，无声地看着沙发上纠缠的衣衫不整的男女，卓超越放肆的吻着怀中女人的颈窝，那女人并不美，乍看上去花了的浓妆有几分吓人。
伤心，绝望，好像只有一点点，更多的是愤怒。
女人看见她，微微一怔，推推卓超越。“她谁呀？”
卓超越头都没回。“我大嫂……”
“哦，大嫂呀，吓我一跳！”女人受惊的脸色缓和了些，不屑地瞥她一眼。“看什么？没看过啊？！”
怒火在胸口炸开，沐沐再也按捺不住，冲进厨房拿水壶接了一壶冷水，一挥手，全都泼在卓超越微醺的脸上，当然，他怀中的女人也难逃劫难。
“啊！搞什么啊！”女人尖叫，跳了起来，波澜壮阔的部位随之剧烈抖动。
卓超越也被水激的浑身一颤，但他似乎并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转过身，看着她打开灯，让满室的丑陋在日光灯下无所遁形。
“虽然你是我大嫂，也请你尊重我的个人隐私，下次来我家，记得走正门。”
“卓超越！”她气得手都在颤抖。“你想气我，也找个像样的女人，别找这种二百块钱什么都肯做的女人敷衍我！你不尊重我，也请你尊重一下你自己！”
卓
超越一脸无所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和你生不生气，有什么关系吗？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她说不出话，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什么样的男人你应该知道。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当然知道。”沐沐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缓缓开口。“你不是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男人……为了让我对你死心，就玩这种不入流的游戏，有意思吗？”
沉默，整个房间陷入死寂的沉默。
三分钟后，卓超越俯身从钱包里抽出一叠人民币，丢在一脸茫然的女人手里。“你可以走了。”
女人看看一脸阴寒的卓超越，又看看一脸平淡的沐沐，似有所悟，
“好吧，那我不打扰了！”她把手中的钱塞进口袋，整理好衣服，临走前还在卓超越的脸上吻了一下，并塞给他一张名片：“老板，下次有兴趣再找我！”
女人走后，沐沐看见卓超越嫌恶地摸了摸脸上的口红印，将名片撕得粉碎，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他也不禁笑了。“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男人？”
她去洗手间拿了个毛巾，递给他。“凭感觉。”
“感觉？感觉……”他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衣服上的水，忽然抬头。“你晚饭了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卓超越已丢开毛巾，“走吧，去吃夜宵。”
提起吃，沐沐双眸顿时亮闪闪的。“我想吃烤肉。”
“原来你是肉食动物，我以为你只爱吃比萨呢。”他一边开门，一边说。
“咦，你还记得？”
“……”
她扯扯他的袖子，他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别拉拉扯扯的，让邻居看见还以为我们有奸情呢。”
她无辜地眨眼，老老实实站好。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了，擦汗！
编编要《杨老师的性福生活》作为免费礼物放在《洞房花烛 隔壁》的纸书版里，一起发行。我要给她准备，所以明天暂时不更这里。
25、第 25 章
酒足饭饱后，沐沐在床上整整睡了十六个小时，直到下午四点，她才猛然惊醒，一看手表，慌忙跳下床，手忙脚乱收拾东西，总算在谷雨没有大怒前赶到了演出地点。
今晚表演的场所是一家比较高级娱乐会馆，原本他们有自己的乐队，可是因为某些意外不能出场，所以经理才找到他们乐队帮忙顶一天。
中间休息时，经理忽然来了后台，问谷雨：“你们乐队是不是有个女孩儿钢琴弹的很好。”
“是。”谷雨擦着汗说。
“有个客人想听一首钢琴曲--风将记忆吹成花瓣。她会不会？”
白露抢着替他回答。“会，她这首曲子弹的很好。”
没有任何准备的沐沐，只好匆匆化了个淡妆，挽了长发，上台。她刚刚坐到钢琴前，忽然一道白光射过来，刺眼的强光下，周围瞬间变成黑暗。指尖落在琴键上，琴音在黑暗中流转，一种彻骨的哀伤掩盖了曾经的空灵、悠扬，却更易拨动人心最柔软的角落。
嘈杂的大厅忽然安静下来，浓郁的哀伤在黑暗中铺天盖地袭来，无人逃脱。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酒杯在半空中悬停好久，直到整首曲子全都弹完。
白光熄灭，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沐沐凝着水雾的明眸轻扫，倏然，与一双深邃的眼眸相撞，再难移开。
她终于明白了，是哪位客人这么有品位，点了这首曲子。沐沐轻轻的弯起嘴角，指尖又落在钢琴上，exod首气势恢宏的旋律响彻整个大堂。
卓超越放下酒杯，点了支烟，缥缈的烟雾里，她又一次被他的眼神俘获
不论他如何的可恨，不论他对她多么残忍，是他，只是他，能让她有这种沉沦的感觉。
无可替代。
曲终，人散。
沐沐在后台忙完，时间已过午夜。乐队的人都去吃东西，她却无声无息走到卓超越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他身边的空位。
他笑着扬起脸，声音勾魂摄魄。“今晚又想陪我？”
她也笑了，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是啊！”
“你想去哪？”
她坐在他身边，脸缓缓靠近他。“你家今晚应该方便吧？”
卓超越的眼光一沉，魅惑的笑在嘴角僵住。转瞬，他收起了调笑，换上一本正经的神色。“我大哥担心你遇到色狼，让我来接你回家。”
提起卓超然，沐沐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收了笑意，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她问。
“怎么？想他了？”
她端起酒杯浅抿一口，润润嗓子，虽然嗓子对她来说早已形同虚设。
“他有个任务，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有假期。”他说：“这样也好，
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你，真的很想我和超然在一起？”
没有任何的犹疑和思索，他郑重回答。“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从没见他这么用心对一个女人。如果他失去你，是因为我多年前的一个错误，我会很内疚……”
“不是你的错误，是我的错误。”沐沐说。
“不管是谁的错，反正他没有错。”
她用力点点头，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尽。“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半个月，听上去很久，谁知不知不觉，居然过去了。
沐沐越来越发现有一句话相当有道理--习惯成自然。
起初几天，他们的相处总有些别扭。后来，一切都成了习惯。他们很自然地吃早餐；很自然地一起去逛超市；她会很自然地帮他收拾凌乱的房间，帮他洗衣服，他也会很自然地去接她回家，不论多晚。没有表演的时候，他们很自然地坐在家里看电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换台的时候，一看到综艺类或者音乐类的节目，总会放下遥控器。而沐沐选台的时候，一遇见军事类节目，立刻停下。
卓超越大多数时候是个正人君子，除了偶尔多喝了几杯，言语间很自然地流露出些暧昧的挑逗，比如，“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想我了？”，“今晚客户给我安排了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不过，我怕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孤枕难眠”
渐渐地，她沐沐发现卓超越并无它意，只是在逗她玩，似乎看见她脸红，他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好。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直接无视他所有的问题，把早已煮好的解酒汤端给他。
恰如今晚。
夜已深沉，沐沐第n次跑到窗边张望，还是不见卓超越的身影出现，楼下也始终没有任何声响。
漫漫长夜，该怎么打发无聊的时间？她低头翻着包包，想找本曲谱出来，翻着翻着，忽然发现一张碟片，上面写着《色戒》未删减版。这是乔宜杰落在她家的，她本想找机会还给他，一直忘了。
虽然这部《色戒》有些地方比较限制级，但情节设置和演员表演都相当有张力。上次，她只看到一半，也不知道美丽淡定的佳芝付出了那么多，究竟有没有暗杀成功。
寂寞又单调的长夜，看看电影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于是，沐沐将碟片放进电视旁边的dvd机，拿着遥控器研究了一会儿，电视里便出现了电影的画面。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沉浸在电影环环相扣的情节，以及激情又细腻画面里。
因为看的太过专注，沐沐全然没有注意到楼下有人开了门，而且轻轻上了楼
刚吃过晚饭的卓超越推了客户后面的安排，迫不及待回到家，想确定他家里的女人是否一根头发都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