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贺氏之死(上)

嫡女策 西兰 2974 字 4个月前

漆黑的夜里,崎岖的乡道,马车行进得很艰难,只怕到家庙的时候已是明天清晨了。马蹄得得声,车轱辘声,伴随着沙路上的小石子,奏成了一曲寂寥的交响乐。天边一片乌黑,不见一丝星光,只能靠着烛火的光亮前进。

近两个时辰的急行,没有歇息,摇得风荷浑身都要散架了,她勉强靠在松软的锦缎上,迎枕上,闭目养神。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风荷被惊醒,忙让沉烟打起帘子,欲要看看出了什么事。

却是杭天睿快步过来了,拱手一礼,问道:“四嫂,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呢,要不要就地休息一下。我们还罢了,就怕四嫂不惯走夜路,不如下车松散松散吃点东西再赶路吧。”要是只有他们几个大男人,早就快马疾驰而去了,但这不是平常事情,他们去了不一定能料理清,倘若再把风荷累坏了,那府里就更乱了。

风荷看了看天色,抬眉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歇半个时辰再走,到那差不多正好天亮。”杭天睿忙道。

“罢了,荒郊野地的,还是赶到了地方再说吧,那里没个主事的人,我也不放心。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还能坚持得住。”风荷摇头,她此刻也停不下来,只想快点前去弄清楚事情经过,尤其最好能在午时赶回城里。

杭天睿看她坚持,也就不再劝,上了马车命人即刻启程。

这一路上,杭天瑾不曾说过一句话,无论杭天睿与他说什么,他都是点头而已,倒把个杭天睿急得不行,想与风荷说说又觉得不妥,只得自己一个人慢慢劝解着他。

寅时末的时候,马车终于行到了地方。贺氏的遗体并没有搬动,仍然在那个破败的小院子里。杭天睿一看先是吓了一跳,他虽然怨怪贺氏害了他的孩儿,但见贺氏落到这种情状,心下也不是滋味,想来都是权势惹得祸。

院子里传来杂七杂八的哭声,呜呜凄凄的,在熹微的清晨听起来分外瘆人。露水很重,一出马车,铺面的雾气,烛火已经把整个院子照得白昼般亮堂。

伺候贺氏的人听到了动静,都奔了出来,一齐跪下哭诉。

杭天瑾脚下一软,身子就向旁边歪去,杭天睿眼明手快,冲上前撑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子,口里急唤:“三哥,三哥。”

虽然昨晚就得到了贺氏已走的消息,但杭天瑾私心总是不肯相信,觉得或许是消息弄错了,如今到了地方听见一片悲声,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这半年来,他几乎不怎么见过贺氏,但心里知道她还在,总有一股支柱支撑着他,觉得还是有一个女人永远默默支持他的。贺氏突然没了,他一下子就如失了主心骨的稻草,随时都能倒下,或许,所谓结发夫妻就是这般的。陪在身边的时候不觉珍贵,一旦失去才发现没有你不行。

风荷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紧走几步,劝道:“五弟,先扶三哥进去坐下来缓口气吧。”她随即厉声呵斥道:“都哭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一个时辰内启程回京。”

丫鬟婆子不敢再哭,各自跟着府里带来的有经验的管事娘子忙活起来。风荷也不等杭天瑾,当先就进了屋,直奔内室。

床前跪了一个作妇人装扮的年轻媳妇,瞧着也不过刚二十的样子,伏在床沿上嘤嘤哭泣,倒有几分真切。她听到脚步声,转过了头来,却是贺氏从前最得力的丫鬟画枕。

原来,当时贺氏知道自己事情败露,怕是不会有好结果,匆匆忙忙将她嫁给自己陪嫁来的管事的儿子,一来有她看着不怕管事会趁机贪墨了自己的产业,二来怕她在府里受自己连累,倒不如打发去了庄子里,日后还能看顾自己两个孩子。贺氏的陪嫁庄子并不大,千亩来地,离这里不远,两个时辰的车程。

“四少夫人,你来晚了。”她话音未落,早已哽咽不已。

风荷几步奔到床前,看见贺氏穿得齐齐整整,脸上甚至上好了胭脂,安静的躺在床上,只有脸色青白,看着不像个活人。

风荷心中酸楚,拿帕子捂住嘴,强迫自己不能哭,沉声问道:“谁服侍三嫂去的,你何时来了这里?”

画枕听问,不敢一味哭泣,擦了擦眼泪,诉道:“是奴婢服侍的少夫人归去,昨儿午时,奴婢听到少夫人派人送去的消息,说想见见奴婢,奴婢慌忙赶了过来,见了少夫人最后一面。少夫人去前都好好的,还与奴婢说笑来着,又让奴婢服侍她好生梳洗打扮了一番,谁知奴婢出去招呼晚饭,再进来时少夫人竟然、、、竟然没了。奴婢吓得半死,忙命人去庙里知会,那边才遣人快马加鞭送了消息回府。”

照画枕这么说来,贺氏生前可能预感到自己快不行了,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又是唤来心腹丫鬟又是打扮的,难倒她都料到了?

杭天瑾站在门口,听到画枕这一番话,心中剧痛,眼泪登时滚了下来。